陳國剛之前每次過來都是乘坐地鐵,呂國萍最初派司機接過他兩次,見他不坐,懶得跟他生氣,後面也就不再安排司機接送了。
可陳國剛之所以不喜歡坐車,一是地鐵方便不會堵車,二是沿線基本都是陸上軌道,他覺得坐在窗邊欣賞城市風景要比坐在車裡看擁堵的車流來得愜意,而且機場又是始發站,不愁沒座位,何必非要坐在車裡跟一位陌生司機沒話找話說呢?
陳國剛跟呂國萍不一樣,後者是老闆,是花錢僱人的,司機要看她的眼神行事。而陳國剛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如果司機心情不錯想要聊兩句,他是一定會照顧對方心情的。
可是大家視角不同,愛好不同,別人聊的話題真正能讓他提起興趣的實在不多,而他也極知趣地從不跟別人聊什麼哲學、陰陽,畢竟太枯燥。
陳國剛有調動氣氛的能力,但並不代表他享受這個過程,很多時候他寧願沒人搭理他,這樣他就能安靜地呆上一會兒。
可在呂國萍看來,陳國剛的品味實在太老土,這種先入為主的否定讓兩者之間很難溝通。
最初兩次陳國剛來前都說過不用車來接他,但呂國萍總認為他願意坐地鐵是因為不知道坐車的舒服,所以還是堅持給她派車,結果鬧得很不愉快,兩人因觀念不同造成的摩擦又何止這一件事呢?
陳國剛從來相信錢跟快樂沒關係,而呂國萍卻一直認為人有了錢才能快樂。兩人談戀愛的時候,當時的物質還很匱乏,所以這種信仰差異體現得並不明顯,那時陳國剛對艱苦歲月的豁達反而成了他的獨特魅力。
可是隨著日子越過越好,這種底層信仰的衝突終究還是爆發了。
陳國剛是理性的人,他對觀念的評價從不會用好與壞這種帶有感情色彩的字眼,他只看一種觀念衍生出的結果。
好比呂國萍覺得錢很重要,只要她能如理如法地去求,陳國剛覺得這沒什麼不好的,只要老婆開心,別說坐車了,哪怕她想坐火箭陳國剛也沒意見。
可是呂國萍對陳戒的溺愛他就很反感了,因為這種觀念衍生出的結果不僅會把陳戒害了,對社會的良性發展也是不好的,只有在這種情況下他才會和呂國萍據理力爭。
可是呂國萍對觀念的理解是先天帶有好壞標籤的,她的評判標準並不是看結果,而是看你跟我的觀念是否一致,跟我一樣就是好的,跟我不一樣就是不好的。
所以當她發覺陳國剛不喜歡坐車的時候,便要想盡辦法改造他。
陳國剛承認呂國萍的自信,可自信很多時候不正是來源於無知麼?陳國剛本來無意改變她,之所以後面動了這個心思,正是因為後者對自己的生活態度缺乏基本尊重,我可以裝糊塗,但不能真糊塗吧?!我可以遷就你,但能不能把遷就當成是一種關心而不是你觀念的勝利呢?!
可是呂國萍太自信了,陳國剛對她的改造簡直就如蚍蜉撼樹,一直以來他都搞不清楚呂國萍那種自信到底是從哪來的,直到最近當他想通了這陰陽之間的週期關係時,他才不得不感慨人真是不能和趨勢作對啊!
古語有云:正所謂窮則變,變則通。事情想通了,陳國剛就要行動了,從未想過離婚的他第一次動了這個念頭,畢竟惹不起總躲得起吧?
可當他接到呂國萍讓他過來的那通電話後他又選擇了放棄,他終究還是不忍心放她一個人在人海里漂泊,而且人生路漫漫,就算這裡不忍其它的地方也要忍,人怎麼活不都是這樣一輩子麼?
既然時代如此,陳國剛決定忍耐,但是也有底線,他這次來就是想看看忍耐和底線之間的這個夾縫能不能讓他生存。
慶幸的是陳國剛改善夫妻關係的意願並不是剃頭挑子一頭熱,他在陳戒身上投入的心力多年之後終於開始發揮作用了,呂國萍的強勢風格也在悄然發生著變化。
之前她給陳國剛派車時的態度是否定在先威懾在後,往往直接一句:“你這種人活該過一輩子苦日子,反正車給你派了,愛坐不坐!”
說完呂國萍就把電話撂下了。坐車坐地鐵本是件無關痛癢的小事,可陳國剛就是要賭這口氣,所以才非要坐地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