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看,後封建時代的女性之所以遭受迫害表面上看是源於三從四德的道德要求,可是三從四德之所以能在宋明時期提出並被順利普及,說到底還是一個物極必反的哲學規律。”
“因為唐朝的男女關係太亂了,是從上到下的亂,唐太宗的閨女高陽公主已婚期間連僧侶這種聖職都敢染指就可想當時的女性跋扈到了什麼地步。”
“人都有自己的角色,而角色的本分是老天爺定的,人不能太出圈,一旦人道嚴重偏離天道,老天爺就得開始收拾你了。女人太出圈老天爺就要教女人懂規矩,而男人太出格,老天爺同樣也會讓咱們知道女人的厲害。”
聽了這話陳戒倒是有些不大讚同,他腦子裡的私通是《水滸傳》裡潘巧雲和裴如海的“兩情相悅”模式,他知道陳國剛說的是高陽公主和辯機和尚的故事,但也不一定是女的勾引男的吧,難道就不能是男的勾引女的?
陳戒因此問道:“爸,您怎麼這麼肯定是高陽勾引的辯機呢,怎麼就不能是辯機勾引高陽呢?”
陳國剛的條理很清楚,當即回道:
“史書都是帝王家書,王室成員的負 面評價一般不會亂寫,但《新唐書》和《資治通鑑》裡都明確記載了是高陽引誘辯機在先,這個我認為假不了。再有就是高陽有動機,辯機沒動機。”
“史書記載高陽的婚姻生活並不幸福,而當時的社會風氣女性婚內出軌也沒什麼大不了,所以她有作案動機。而辯機是當時玄奘法師最得意的弟子,正在主持規模浩大的譯經工程,他沒那個閒功夫,要不是高陽在他面前上演了一場活春宮,辯機哪至於落個腰斬的下場。”
陳戒知道父親是個經得起質疑的人,雖然他已經接受了陳國剛的說法,但他就是想要抬個槓,一來覺得好玩,二來他想看看父親是不是還有其它的道理好講。
陳戒於是回道:
“爸,雖說史書都是帝王家書,但向來都是後朝修前朝,《舊唐書》是唐人所修,講黑料時筆下留情倒是可以理解,可《新唐書》和《資治通鑑》都是宋人所修,根本用不著顧忌前朝的皇室臉面吧?”
“再有,您剛才也說了,宋朝是女性比較壓抑的一段時期,在這種思潮下,史官想當然地把屎盆子扣在女人頭上也是有可能的吧?您不是一直說盡信書不如無書麼?”
陳國剛見他一臉壞笑地看著自己,笑罵道:“臭小子,你也就是給我當兒子,要是攤上個脾氣差點的爹,這會兒早就罵你了,看你到時候還笑不笑得出來!”
其實機鋒的趣味陳國剛又何嘗不是樂在其中呢?
像他這種心中自成一片天地的人能夠相伴左右的往往只有孤獨,他對宇宙人生早就有了自己的一套看法,可在這個爭名逐利的世界這些形而上的東西又有誰會真正感興趣呢?
蔣達海關心的是股票,呂國萍關心的是生意,他的心裡話除了能跟陳戒說說,還有誰會聽呢?父子相依為命的十年間,陳戒離不開他的同時,他又何嘗離得開陳戒呢?
陳戒笑道:“如果我爸是別人,我會知趣地降低一點難度,可誰讓這個人是您呢?問題不問得刁鑽點,也反映不出您的水平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