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搭理她,蕭晟聽了關濤的話,便是挑了眉,眼裡隱約閃爍著灼人的亮光,“看來,是老侯爺那頭有訊息傳來了?一切都還順利?”
關濤點頭道,“是!一切順利!”
蕭晟聽罷,總算放任嘴角上彎,“那……咱們就一道入宮吧!”
沐浴在暗夜之中的宮城,恍若蹲伏的巨獸,靜謐卻又危險。細雨沙沙,籠成一層薄霧,將這隻沉默的巨獸罩在其中。
再踏進紫宸殿時,蕭顯的心態與以往全然不同,也與他下定決心走出這一步,設想好的情境全然不同。
他一身戎裝,立在這偌大的正殿中央,被周圍那些文武重臣用各異的目光環伺著,竟好似被脫了衣裳一般的難堪。
他自認為準備充分,在如今燕京城兵力空虛的情況下,他將幾乎半個宮城的兵力守衛都握在了手中,城門處有他的人,西山大營也有,京衛若是擅動,必先驚動於他。至於宮內,他的人也不少,埋伏各處,這樣的出其不意,又有人裡應外合,加之今日天時地利,本是必殺之局,明日天明,便可重定乾坤。
誰知,他算來算去,卻獨獨算漏了一個老侯爺。一個已經垂垂老矣,一隻腳都邁進了棺材去的老頭子,居然還能調兵遣將,將宮城內另外一半餘下的兵力都集中在了這紫宸殿,又是排兵佈陣,生生將他的兵力阻在了外頭。
若是強攻,也未必能攻下,卻必然是血流成河。
騎虎難下之境,他只得答應入殿一談,他走出這一步,乃是無可奈何,動,若不成,那是成王敗寇,卻尚可掙扎。若不動,便只得坐以待斃。
從出生起,便被拱上了儲君之位,整整二十餘載,蕭顯或許資質平庸,可至少面上還能做到巋然不動。
入殿後,他不過略略不自在了一時,便是揚聲先發制人,“諸位臣工,齊王大逆不道,弒君殺父,孤帶兵勤王,清君側、誅奸佞、正朝綱,你們正該深明大義,與孤一道撥亂反正才是,緣何竟要這般阻孤,難不成,你們竟也是與齊王一夥兒的?”
這一番話,倒真是氣魄十足,立場更是站得穩穩的。
“太子,這紫宸殿是陛下居所,我等臣子可未曾收到半點兒陛下示下,太子又是何處來的證據,證明陛下乃是被齊王所害?”
“這頭陛下剛剛中毒,那頭太子殿下立刻帶兵攻上,會不會太巧了些?反倒是被太子殿下一席話推上風口浪尖的齊王殿下到此時也還未曾露面。”鄭閣老上前一步,笑著道,可那笑意卻半點兒不入眼底,字字句句更是含著鋒銳之意。
除了崇明帝,蕭顯還從未被誰這樣當面不客氣地直接質問過,當下臉色便是不好看了起來。
鄭閣老卻也不懼他,“實不相瞞,方才臣等將紫宸殿一眾人等拉下去問話,倒是從中問出了些許有趣的事兒,到底是誰弒君殺父,太子難道還要與那些個奴才當面對質嗎?”
“太子。”鄭閣老言罷,蕭顯的臉色幾變,驟然顯出一種灰敗。老侯爺卻接過話頭,語調平緩道,“事到如今,你還是儘早收手,莫要一錯再錯才好。”這一聲裡,帶了一絲淡淡的惋惜。
蕭顯這會兒卻聽不下去,一咬牙,便是瞪向鄭閣老和老侯爺道,“你們都給孤閉嘴!你們少在這兒假仁假義,不就是見著孤大勢已去,所以早就另攀高枝,站到蕭晟那頭去了嗎?孤是太子,孤為何要害父皇?那些宮人,不過也是早早被蕭晟買通,幫著他誣陷於孤罷了。”都是這兩個糟老頭子,否則眼下大事應該已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