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遲愣了愣,有一瞬間,幾乎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遲疑地轉頭望向馬車的方向,見車窗後探出的那雙眼,明媚如斂盡月華,流光璀璨,偏卻帶著兩分無奈的笑意,那笑意如水漫出,將他的心也染上了雀躍。
他喉間發癢般咳咳了兩聲,而後,穩住了嗓音,語調一如之前的矜冷道,“隨便!你看著送便是了!”
說罷,便是倨傲地別過了頭去。
楚意弦仰頭看著某人嘴角控制不住上揚的弧度,心裡亦是軟成了一灘水,罷了,跟他置氣,為難他,也為難自己。何必?
“夜深了,這天兒也越發寒了,你也早些回去!”想起方才他說的,暗中身份不明的窺視,她皺著眉又加了一句,“路上當心些!”
她幾句話,卻是讓燕遲方才心頭的悶氣瞬間消散了大半,不由笑著道,“我心裡有數!你快些進去吧!早些歇息!”
楚意弦“嗯”了一聲,轉頭扶了結香的手,下了馬車,深望他一眼之後,便是徐步進了府門。
燕遲騎在馬上,就在原處目送著她進了大將軍府,再瞧不見身影了,就是車把式也朝著他行了禮,將馬車趕去了側門,他這才笑著撥轉了馬頭,喝一聲“駕”,縱馬而行,馬蹄聲聲踏碎了夜。
他心情甚好,一路都是笑著,回了寧遠侯府,往自己院子回時,甚至忍不住吹起了口哨,直到關河從後頭趕了上來,朝他抱拳道,“爺!”
燕遲斂了神色,抬頭瞥了一眼他這個時節還沁了滿頭,溼了額頭鬢角的冷汗,“如何?”
關河不只一頭的冷汗,臉色也不太好看,聽得他問,面有難色地搖了搖頭,“沒能追上,請爺責罰!”
燕遲眉心深攢,關河的能耐他再清楚不過,何況,他們反應也算得快,可居然沒能追上,只能說明對方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厲害。而且,很顯然,對方對泰寧坊的衚衕斜街也甚為熟悉,只是,到底是何方神聖?
燕遲皺眉思慮著,目光不經意一瞥,卻見關河望著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由眉心狠狠一皺,便粗聲道,“有話就說,有屁就放,憋著能憋成香的不成?”
這般老油子的調調兒,關河是習慣的,這會兒已經顧不得如平常那般跟著插科打諢兩句,只是略帶遲疑地道,“爺,我覺著……暗中盯梢的,像不只一撥人!”
燕遲一雙黑湛湛的眸子驟然驚抬,恍若深秋夜空中兩點寒星。
第二日,昭陽長公主便差了人,送了添減過的選單來,楚意弦與瑾娘商議好要用的材料以及數量,又擬了一張單子,送去了長公主府,兩頭都各自準備起來。
忙碌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轉眼便到了燕遲的生辰前夕。
這些時日,他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倒是難得安分,沒有往她跟前來湊。雖然是清靜,楚意弦這心裡倒是有些不爭氣地想他了,好在想著明日不出意外,怎麼也該能見著,這難耐的相思總算能熬出頭了。
楚意弦想著這個,全然不自覺地吃吃笑了兩下,直到聽得笑聲,這才陡然醒轉過來,抬眼見結香、瑾娘還有石楠、禾雀都是神色各異將她望著,禾雀驚訝,結香沉靜,石楠淡漠,瑾娘明瞭,卻毫無例外的個個眼裡皆是瞭然的笑,讓她這個自覺臉皮厚的人都有些扛不住地耳根發熱,咳咳兩聲道,“都準備的差不多了,那你們便動身吧!到了寧遠侯府,萬事當心!”
“姑娘放心,我省得!”瑾娘微微笑道。
禾雀卻是一拍胸脯,“姑娘放心,奴婢定當照看好瑾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