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一聲尖叫,燕遲目光下意識地往那處一瞥,車簾隨風揚起一角,一抹繡滿了芙蓉花的豔紅裙角映入眼簾,他一愣。
那串尖叫被驚竄的馬兒帶著一溜兒跑遠……
他陡然醒過神來,下一瞬卻是驀然一勒馬韁,再撥轉馬頭,雙腿一夾馬腹,便朝著那不受控制往著林間跑去的馬車追去。
“爺?”關河驚愣,卻也趕忙掉轉馬頭追了上去。
主僕二人誰也顧不得往身後看,那裡又來了一輛馬車,踢踢踏踏,不緊不慢,可就是那麼剛好,趕著這場雨,也瞧見了這一場熱鬧。
燕遲縱馬疾馳,好不容易追平了那輛馬車,便見得那馬車絆到了地上一塊兒凸石,驀地失去控制,往邊上翻倒,一抹紅影從裡頭撲了出來,眼看著就要栽到地上。
燕遲心口一緊,再顧不得其他,單手一拍馬背,便是騰空而起,朝著那抹身影撲去。
後頭一輛馬車趕上來時,剛好與關河一樣,瞧見了燕遲將那抹紅影捲進懷中,英雄救美的一幕。
只這一回,比起在馬場那一回,要瀟灑了許多,至少,燕小侯爺在空中一個漂亮地迴轉之後,便是抱著懷裡的人,穩穩落在了地上,沒有狼狽地摔在地上,更沒有受傷。
可待得那張花容失色,此時望著他,又顯出兩分羞怯的容顏映入眼簾時,他卻是一愕,下意識地便是鬆開了扣在人家臂上的手,步子往後一撤,腦袋有些發矇,低垂的視線便是落在了那抹繡滿了芙蓉花的紅色裙襬之上。
“楚大姑娘?”正在這時,關河帶著兩分驚疑的嗓音響起。
燕遲心頭一縮,驀地扭頭看過去,正好與不知何時駛過來的一輛馬車中,正隔著車窗探望的一雙眼睛撞到了一處,四目相對,隔著雨簾,她的眼睛好似也浸透了深秋的寒雨,明澈,卻透著森森寒意,不過輕輕一瞥,她勾著簾子的手一鬆,那簾子垂落下來,遮掩了她的眼和臉。
讓燕遲的心,驀地便是一慌,腳下下意識地一動,就要過去。
“燕小侯爺!”那個方才好似被嚇著了,有些神魂不屬的姑娘這會兒卻是醒過了神來,朝前一步,不偏不倚就是擋在了他的身前,朝著他斂衽蹲身,行了個大禮道,“還沒有謝過燕小侯爺救命大恩。”
燕遲抬眼,見得楚家的馬車已經掉轉了方向,踢踢踏踏順著來時路跑走了,眉心不由攢得更緊了兩分,雨小了些,卻還是下得密,斜斜隨風而飛,織就雨幕。那馬車沒在其中,漸漸綽約成了一抹淺淡如同水墨的剪影。
燕遲背在身後的手悄悄握成了拳頭,終於是轉過眼望向了面前的姑娘。
那姑娘正抬著眼偷偷打量著他,卻不想被抓了個正著,登時一愣,急急忙忙收回視線,一張臉卻是轉瞬便被羞了個通紅,低垂著眼,一副含羞帶怯的模樣。
眼前的姑娘無疑也是一個絕色,偏與楚意弦那般的燦烈嫵媚截然不同,眼前的姑娘巴掌大的臉,面板細膩雪白,杏眼桃腮,柳葉眉丹朱唇,美得婉約而不招搖,在雨中,更好似一朵清荷一般,清麗脫俗,而且,有些眼熟。
姑娘被燕遲看得雙頰如紅雲,眼角眉梢都含了羞意,哪怕是這不住落下來的雨也不能讓她臉上的熱度降下來。
燕遲微微眯起黑眸,“你識得我?”否則如何張口就是燕小侯爺?
對方一愣,反倒有些奇怪,“自然是識得的,以往也曾見過兩面,小侯爺貴人事忙,怕是不記得了。我是王氏族中排行十六的十六娘,早前與小侯爺在壽安宮中見過幾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