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雀亦被嚇得瑟縮了一下,驚得抬起的雙眼迎向楚意弦一雙深幽淡漠的眼睛,嘴唇微微哆嗦著,“姑娘……”
楚意弦一雙眼睛很是清澈,可卻又讓人看不透,被這樣一雙眼睛看著,讓禾雀不自覺地垂下了眼去,姑娘從未用這樣的眼神看過她,這一刻的姑娘更是陌生至極,卻讓她不由得有些發怵。
“看來……你還是不知道自己錯在了何處。”良久,楚意弦終於開了口,語調淡漠,沒有半分起伏。
“禾雀,我往日裡對你太過縱容,看來是養大了你的膽子,反倒是要害了你,我這小廟怕是再容不得你這尊大佛了……”
“姑娘……”聽到這裡,往日裡天不怕地不怕的禾雀終於是嚇住了,眼裡的淚簌簌而下道,“姑娘,禾雀錯了,禾雀真的知道錯了,你不能不要禾雀啊!禾雀從小就跟著姑娘,這一輩子,哪怕是死也是要死在姑娘身邊的,禾雀哪兒也不去。禾雀……除了姑娘身邊,也沒有地方可去啊……”
小姑娘真是被嚇住了,往日裡的爽利潑辣全不見了蹤影,哭得那叫一個可憐,說出口的話都是語無倫次,更是砰砰兩個響頭直磕在地上。
楚意弦眸子黯了黯,別過眼不再看她,“你若要留下,卻不能就這般留下。回去好好想想吧,想通了我再看你的表現,決定你是去還是留。”
禾雀張了張嘴,望著楚意弦還是想說些什麼,楚意弦一雙眼卻只是漠然將她望著,沉聲道,“下去吧!”
語調雖淡漠,卻帶著兩分不容置喙的威勢。
禾雀下意識地縮了縮肩膀,垂下頭去,弱弱應了一聲“是”,這才蹣跚著從地上爬了起來,躊躇了又躊躇,磨蹭了又磨蹭,最終也沒有聽見楚意弦改變主意,她這才死心了似的,走了出去。
腳步聲慢慢遠了,楚意弦長舒了一口氣,將手裡的茶碗放回手邊的方几上,一隻手按揉上悶痛的額角,無力地閉了閉眼睛。
不知坐了多久,突然聽見了關窗的聲音,她這才睜開眼來。
結香站在窗邊,回過頭來朝她福身,“本來不想打擾了姑娘,可外頭好像快要下雨了。”
楚意弦的目光穿透綠窗紗望向外頭,果真瞧見不知何時天色竟已是暗了下來,天際墨色翻滾,一副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樣子。
楚意弦抬手指了指一旁的錦杌,對結香道,“過來坐!”
結香倒也沒有遲疑,低低應了一聲,便是走了過來坐下。
楚意弦沒有看她,仍是抬眼透過窗紗望著外頭恍若已經入夜了的天色,已是吹起風來,樹影搖晃,恍若群魔亂舞。
“結香可覺得我對禾雀太過小題大做?”
“禾雀心裡姑娘是第一位,她的忠心無人可以質疑。只是她與姑娘從小一起長大,姑娘寬縱,將她當成了姐妹,而非下人,久而久之,她也失了分寸。在定州時,規矩沒有那麼大,還不怎麼覺得。可如今入了京城,她身為姑娘的貼身侍婢,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姑娘,甚至是大將軍府的顏面。一個行差踏錯,於她說不得便是滅頂之災。就是於姑娘,於大將軍府,說不得也是禍端。千里之堤潰於蟻穴,姑娘防患於未然,如何能是小題大做?總不能等到真闖出了大禍才來亡羊補牢得好。”
楚意弦低低笑了起來,“結香說的是,可笑我竟沒有你想得通透。”
“姑娘不是不明白,不過是不忍罷了。”
楚意弦一哂,可不是嗎?看著禾雀,她總是想起最艱難的時候,她的身邊只剩了禾雀一個。楚府一朝敗落,家破人亡,寧遠侯府被查封,燕遲下了獄。昭陽長公主臥病在床,又要忙著為燕遲奔走,心裡更是恨極了她,根本沒有顧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