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辰了,自然也不可能再四處去逛了。張六郎雖然覺得今日白忙了一場,還受了不少累和驚嚇,不過想著就要結束了,卻也甚是高興,催促著馬兒往張府的方向去。
華陰縣城不大,不過縱橫交叉三條大街,他們要去張府,便要從當中最為繁華的一條街上過。
那條街上有不少的酒樓食肆,此時最是熱鬧的時候,還未走近,便已隱約聽到了喧譁之聲。
楚意弦撩開車簾一角望了出去,酒樓食肆中亮起的紅色燈籠瀉下一地橘黃的光,籠罩在行人身上,透出一種靜謐的溫暖,讓楚意弦的目光也有了一瞬的恍惚。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驟然闖入了眼簾,只是驚鴻一瞥,那人便已是隨著三兩友人抬步進了近旁一家酒樓,與馬車錯身而過。
楚意弦蹙了蹙眉,又回頭去望,瞧見那人閃進了門中,卻確確實實是她以為的那個人。
她抬頭看了看那酒樓的門楣,見得“醉香樓”三個大字赫然在目,心念一動,輕聲喊道,“禾雀!”
街上食物的香味瀰漫鼻端,讓張六郎覺得飢腸轆轆了起來。方才一路出城去,是在城外一家野店裡隨意點了點兒飯菜草草對付了一頓,味道不怎麼樣,自然沒有吃多少,這會兒又顛簸回來,早餓了。
有些哀怨地看著從身邊一家家過去的酒樓,若不是後頭還有沒有卸下的差事,他這會兒就能扭頭去醉香樓喝上一杯。
這初夏時節,喝上一杯醉香樓的雪花釀,不知道多美呢。
想到這兒,張六郎又嘆了一聲,在馬背上蔫頭耷腦起來。
正在這時,馬車內卻驟然響起一把嬌脆的嗓音,喊著“停車!”
馬車自然是停下了,張六郎回頭時,卻見得那個叫禾雀的丫頭已經從馬車上一躍而下了。而楚意弦已經撩開車簾,正彎腰從車廂內鑽出,禾雀則已反身伸手去扶她。
張六郎皺了皺眉,跳下馬迎上前去,“表妹這是要做什麼?”
楚意弦一雙黑亮的眼睛隔著輕紗望了過來,“表哥,今日勞煩你陪著我跑了老遠的路,連午膳都沒有用好,眼下應該已經餓了。正好我做東,便請表哥在這酒樓裡用晚膳吧!”白嫩如蔥管的手指抬起,正好指著身後的“醉香樓”,話落,也不等張六郎反應過來,便已是扶著禾雀掉頭往那酒樓去了。
張六郎正想著這莫不是想什麼來什麼,心想事成了麼?回過頭去,見楚意弦主僕倆已經舉步進醉香樓了,他連忙追了上去,“表妹,怎麼好意思讓你做東呢?你來華陰,自然該是表哥盡地主之誼。”
一刻鐘之後,張六郎看著面前黑漆圓桌上滿滿當當的一桌子酒菜,臉色有些菜。
被食物香味誘得愈加垂涎欲滴的同時,心卻往下沉了沉,是他方才誇下海口,讓楚家表妹隨意點的,誰知道……悄悄捏了捏荷包,出門前祖母雖然塞了他些錢,本以為請一頓晚膳是足夠了的,可醉香樓的酒菜不便宜,楚家表妹點這一桌子……還有外頭的家丁護衛也給叫了一桌,即便酒菜都次上一等,那也要花不少錢的。
張六郎還沒有吃,已經覺得牙疼、肉疼、渾身疼……臉色不由發僵,“表妹點這麼多……我們怕是吃不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