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文學樓>武俠修真>鈿合金釵:長恨劍> 第十七章 拈花一指風雲啟,金鐘罩圍殺意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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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拈花一指風雲啟,金鐘罩圍殺意生 (2 / 2)

“金鐘罩……外放丈許,大師這是已然大成了?”

看著了悟身外那層隱成金鐘不斷旋轉的氣息屏障,楊暾心裡清楚,眼前這個中年僧人的金鐘罩與自己那半瓶子晃盪的功夫完全不是一個層次:打熬筋骨、鍛造氣力幾十年,練到罩門內斂於體以至金身不破的境界這些還只是基礎而已,唯有內息深如滄海雄若崑崙的宗師名宿,方有可能做到外放真氣凝實成形的層次。長安觀音寺他楊暾當年也去過幾趟,據說寺內共有兩位深藏不露專於清修的內力高手,一位是寺內方丈,至於另一位……現在看來也有了答案。

“施主此言實乃抬舉貧僧了,普天之下,會用這金鐘罩功夫的江湖人士怕是不少,然而自達摩祖師東至中土傳下此功始,數百年以降,除祖師本人修到金身無漏、鐘意宏然之境外,沒有一人敢說自己已然神功大成,出家人不打誑語,貧僧這周身隱現的鐘圍,不過是數十年累積下來的內息生髮所致,哪裡敢與祖師的神通境界一較上下呢?”

了悟面上慈悲含笑自始至終未曾變過,但足下蓮步輕移卻仿若乘風而行般,數步之間,竟便忽至一直提劍提防的楊暾身旁,身法之迅捷竟是令後者一時間未能作出反應,劍尖仍在半空懸著,劍芒鈍樸無鋒,如同一隻奄奄一息的死魚那白漲渾濁的眼珠中最後吊著的那點呆滯腥腐又毫無生機的光!

覓著此般大空隙,了悟自然仍是菩薩心腸,然出手已有怒目金剛般之雷霆無阻:甫一行身,了悟便已撤去周身金鐘氣圍,內力運於雙足間頃刻便趁入楊暾身側,右手拇指中指相捻,再搭一個說法印,臂彎舒展,一指長直點入對方眉心,只見得佛光一閃,楊暾猛覺頭中氣血一滯,眉心處似被揪起淺淺一層皮肉,自其中遞過一道莫名強勁的吸力,粘得他整個腦袋只能隨著了悟手指而動作。

緣是待那道說法印點至楊暾眉心處時,了悟稍稍錯開一點縫隙,將那佛相手勢改作一式拈花指,準確掐入楊暾印堂,運起內功強支著對方腦袋拖動身軀繼續向前行去,而被了悟悍然渾厚真氣瞬間鎮壓全身經脈的楊暾竟是一時間動彈不得,只能任由僧人捻首行去!

剎那間了悟雙足再移,仍是行進如風,似是完全沒受到一點拖累般,轉瞬便至王凡身側,可憐教書先生還未完全緩過先前那道氣息所帶來的衝擊,一時間只覺得面前人影浮動,隨即便左肩一陣酸脹,只見了悟右手施展拈花指制住楊暾,左手則持錫杖不偏不倚點在毫無防備的教書先生左肩肩髃穴上,再渡去一道氣機鎮鎖住了王凡全身的筋骨肌肉,旋即步履一頓,丹田運起龐然真氣,再度運轉金鐘罩結成鍾圍,撤回雙手,將錫杖點立於地後便盤膝坐下,成一個結跏趺坐,雙手成說法印,結了一個說法相後,不再動作。

以上諸般動作均在彈指之間,待楊暾發覺額上壓力頓失而自己順著慣性飛撞在鍾圍內側、王凡肩處酸脹感消匿但兩腿一時失衡而跌坐於地時,了悟和尚已然沉沉寂入說法相中,唇紋翻動,默唸起經文,儼然一副泰山崩兮巋然不動的模樣。楊暾揉著眉站起身來,看向四周,只見先前那層堅如金鐵的鐘圍屏障此時將他們三人一同包在其中,渾厚超絕的氣息流轉令人連觸碰的想法都煙消雲散,他扶額苦笑,霎時便明白了了悟此番出手的意圖。

“咳,楊兄……”

“先別起來王小先生,你先前受真氣衝擊,一時間經絡紊亂氣息速流,結果那和尚剛又封堵了你的穴道,若不立刻休息只怕會氣脈受損成了廢人,現在亟需平心靜氣安撫心神,絕對不可妄動。你學他也盤膝坐著,用我教你的吐納法呼吸,我給你推按幾處大穴,幫你理順氣脈。”

楊暾拍拍王凡肩膀,踱到他身後伸出手飛快點上幾指,又著重在督脈三關處推拿幾分勁力,隨即才不徐不緩地按壓梳理起王凡的筋骨肌肉來。王凡則闔眼直身,雙掌輕搭於膝上,長吐慢納間只覺胸腹內先前一陣燥熱欲嘔感漸復平靜,自丹田處緩緩升騰起一股暖流,溫熱平和地滋養起他的脈絡。

“二位施主現在還能這麼冷靜,倒是出乎貧僧意料了。”

了悟語氣中的確有些訝異之感,但他仍閉眼保持著說法相,氣息綿長而順和,在他胸腔內的往來交換如清溪自流、嵐風自通般順暢無阻,平整的袈裟上不見有半點起伏波動,無形散發著靜寧安詳的意蘊。楊暾瞅了一眼凝神閉目匯養內息的僧人,苦笑打趣道:

“都說那些內力深絕的隱世大師,大都心思澄淨,純真有若嬰孩,因為修內功修到最後,求得就是一個返璞歸真,大智若愚的狀態。起初我還不信,今兒個見著了悟大師出手,方知這話說得是一點沒有錯。我楊某人行走江湖這麼多年,說沒碰見過一個內力深厚的高手那是假話,但像您這種登峰造極的武林名宿,我還真是頭一次對付。容在下先提個問題,了悟大師您這一身武功,是純修的內力吧?”

“也不是,學過一點佛家基礎的拳腳功夫與步法,還有就是這金鐘罩,除此以外,貧僧拿得出手的也就剩下這一身真氣了。”

楊暾點點頭,抬眼無奈注射著周身那層隱現金光的鐘圍,喃喃道:

“那便說得通了……‘大日金蓮尊者捻花功’,我對你們佛門功法不熟,不過想來也應當是榜上有名的上乘內功:了悟大師之所以能將我二人如此輕鬆地困於此處,其實說來主要便是因為先前您那迅疾無影的身法,就連我都沒能反應過來,還以為是禪宗有什麼獨步天下的步法秘籍,現在想來卻是十分簡單,只消內力灌於雙足間,自然可以行進如風,但誰能想到有人能純憑內力深厚而將步履往復練出這種境界,怕是我與大師再比一場,都還是難以招架此等天下急速呢……嗯,鍾圍運起,內外皆是他物難入,而要行金鐘罩功夫,您自己又化成金身罩門內斂,更是堅不可摧,如此便將我二人困在這丈許之地內不能進出。出手簡單卻精準有效,我楊某人今日是實實在在輸在您手下了,只是——”

楊暾右手悄無聲息地迅速劃下王凡後背衣裳,一把抽出鹿鍾劍,順勢橫斬過去,只見得劍芒一閃,隨即便是“鐺”的一聲碰撞,寒光頓挫止步,死死抵在了悟脖頸處再難前進半寸,鋼面上清晰反射著不甘的冷色!然而楊暾卻像是早有預料一般,並未露出太多失望神色,只是微嘆一聲抽劍回鞘,苦笑道:

“嘖,看來您的內力還綽綽有餘啊。”

整個突襲過程中了悟從未睜開過眼睛,就連劍鋒吻上肌膚時,他的眉間顏色與彼此捻著的指頭都未曾動過半分,此時只是微微一笑,頌了句佛號,說道:

“阿彌陀佛,楊施主出手便是要貧僧梟首,此番殺意之磅礴真是讓貧僧頭冒冷汗哪。可惜了,貧僧雖然也已丹田趨空內息漸薄,運這金鐘罩幾個時辰還是做得到的,到那時節,貧僧先前請的了淨寺眾僧也便差不多該到了罷。”

“唉,我說大和尚,咱倆之間連面都沒見過,不至於有這麼大的仇怨吧。再者說了,就算是觀音寺想在此事上多分一杯羹,也得讓我把這個小先生與那本長恨歌一併送到長安去才行啊,您這麼攔我們,還說要攔一世,難不成您真陪我們兩個在那了淨寺裡待一輩子不成?”

“呵呵,楊施主,待你二人隨貧僧在了淨寺裡住下,有的是時間瞭解各中緣由,何必急在這一時呢?至於貧僧自己,若是捨得此身直入十八阿鼻可以救得天下無數性命,盡此一生與二位相伴又算得了什麼?若是二位擔心貧僧圓寂之後無人相陪,也大可不必擔心,了淨寺住持正是貧僧師弟,他善佈陣法,通曉禪理,定不會讓二位寂寞終老的。”

楊暾聽著眼前笑眯眯的和尚輕描淡寫般地敘述著未來幾十年青燈古佛、粗茶淡飯的寺廟生活,嘴角抽動兩下,終於是再按捺不住心頭火起,在王凡腰部穴道最後推拿兩下,確認之後他可以自行運轉氣息溫養身體,便一把站起身來,再度抽出鹿鍾劍,冷冷說道:

“大和尚,我楊某人走江湖喝酒吃肉習慣了,讓我去修幾十年的素齋禪戒,你還不如現在就動殺念出手把我掌斃當場。當然,這要求對一個出家人來說有點過分,那就只能由我來對不住了!哪怕是透支真氣,今天也得把你這口鐘劈出個豁來!”

“停停停,你可得省著點兒氣力,那老禿子我可是打不過,你要是一會兒沒勁兒了,那我不成了千里迢迢來陪葬的冤大頭了?!”

一聲清喝,懶散地傳進鍾圍內,激得楊暾一愣,運氣調息的王凡微睜開眼,同樣露顯眸珠的了悟此時瞳中已布上了一層難得的訝異與陰沉。

金鐘外,劍光下,站著一箇中年男人。

一個抱臂半倚、滿臉鬍渣、不修邊幅、酒氣熏天卻又身著青藍道門大褂的醉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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