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手中的紅色藥劑,被她手心的溫度暖得開始微微向血色轉變時,蘇如玉才伸手揭開了瓶蓋。
那撲面而來的刺鼻氣味,赫然是陸安之前在大廳中所熟悉的氣息。
滿滿一大瓶,都是酒精。
蘇如玉這個時候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擰斷了那管藥劑,然後一滴一滴的,將已經泛著血色的藥劑滴入那一大瓶酒精之中。血色的藥劑滴入酒精之中,迅速地消融變淺,與無色的酒精融為一體,完全無法區分出來,一大瓶酒精看上去好像毫無變化。
一直滴到最後一滴,蘇如玉猶豫了一下,止住了繼續傾倒的手勢,伸手蓋上了瓶子。
然後她又躺回了“床”上,盯著自己手中的藥劑半晌,眉頭時皺時松,心中顯然在做著激烈的鬥爭。
最後,她終於下定了決心,咬了咬牙,又是小心翼翼,將那最後一滴傾倒入自己的口中。
陸安都知道的道理,蘇如玉作為一個“軍醫”,如何能不知曉呢?
只是,這顆小行星上畢竟不比在地球、在月球、在火星,陸安無奈的情況,蘇如玉又能奈之如何呢?
然而,如果不用藥的話,身體中遺留的隱患蘇如玉也是知道的。所以經過權衡之後,她才咬牙使用了這種酷烈的手段。
這種手段的後果,蘇如玉當然也是知道的,所以她才會猶豫那麼久。
藥效當然是很好的,立竿見影,而且效果很明顯。
蘇如玉甚至都來不及拋開藥管,就立即感受到了猛烈的藥效。那藥管在半空中驟然失去了支託,直接輕輕砸在了蘇如玉的脖子上,順著她的脖頸滾落到床上,又一路滾下了床,在空蕩蕩的簡陋休息室中一路滾到門口,撞到了牆壁後才停了下來。
此時躺在“床”上的蘇如玉已經死命咬著牙,弓著腰,緊繃著身體,如同一隻煮熟的蝦子一般,拼命忍受著那一波波襲來的疼痛。而她的面板很快也變得通紅,就好像真的被煮熟了一樣。
咬著牙的蘇如玉,面容就好像是野獸一般猙獰,她感覺自己放佛掉到了火爐中,就連呼吸的都是滾燙的熱水,而且身體內好像有一把又一把尖刀順著血管刮過,好像有一根又一根的錐子刺在五臟六腑上,好像有一柄又一柄重錘碾在骨頭上。
甚至,蘇如玉用力到將牙都咬出了血,要不是她知道不能開口以免咬斷舌頭,說不定喉嚨中早就如同受傷的野獸一般嘶吼起來。還有便是她不想讓自己叫出聲來,然後將外面的陸安招進來了。
她現在的這副模樣自然是醜陋至極了。
蘇如玉不想讓陸安瞧見,他已經瞧見過了自己以前的醜陋模樣,不能再瞧見自己如今這樣醜陋的姿態,就好像一個用藥成癮的病鬼一般。
有些時候,一個人害怕、畏懼、退縮的理由,在旁人看來是那麼奇怪甚至可笑的,可是對於她本人來說,卻是他人全然不能裂解的重要至極。
蘇如玉如此痛苦到醜陋的模樣,就是直接使用這種藥劑的後遺症。
所以,剛才蘇如玉才會如此猶豫,她只要一想到要承受這樣的痛苦,就忍不住退縮。
然而,人生在世,做事時做出抉擇,總是要付出代價的。人生的無數關口其實質都不過是在選擇而已,選擇自己需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