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從小到大,她第一次以長姐的身份握他的手。
蕭婺只覺得心口憋悶,居然想沒出息地趴在蕭筠懷裡大哭一場。不過很快蕭婺就冷靜下來,他的疑問還沒得到解答,蕭筠此人越是笑得柔軟,就越是危險。
紅塵漫漫,天地悠長,皇家的情意向來都是明碼標價。
哪有陽光會照進沼澤地裡呢?
“谷赫的探子回報,你以前每隔五日都會親自巡邊,但已經有一陣子沒出現了,而且你也很久沒給鍾妹妹寄信了。”蕭筠放緩語調,溫溫柔柔地道,“所以,我猜你悄悄離開了厲州。”
蕭婺垂著頭,直直盯著腕上佈滿老繭的手指,沒有接話。
“我本想讓落照和邱廣護送我去厲州,沒想到才出陵州就遇到了你。”蕭筠拍拍蕭婺的手背,“這裡缺醫少藥的,如果不是巧合,我怎麼不在陵州城裡等你呢?”
蕭婺臉上升起極為剋制的微笑,“長姐先在弟弟這裡安心調養,我會——”
一旁的謝無猗聽出蕭婺語中的凝滯,忽地心念一轉,“殿下,你現在能找到的最好的大夫就是我。要是不信,殿下可以先驗一下我的手藝。”
蕭筠身負謀逆之罪,竇文英肯定會全力尋找,一旦求醫訪藥必然會被發現。
不過,也不是謝無猗誇口,實在是她行走江湖多年,的確格外擅長治骨頭和外傷。為了蕭筠的安全,打消蕭婺從紅鷹另請大夫的念頭,最好的辦法就是謝無猗自告奮勇。
蕭婺略一低笑,把所有情緒咽回肚中,“有勞九夫人。”
謝無猗對二人點頭示意,回房取了包袱,立即動手給蕭筠清理傷口。蕭筠的傷勢耽擱太久,衣裙都粘在了面板上。謝無猗小心地用銀針和刀片割開衣服,給傷口消毒,挑出硬刺碎片。蕭筠冷汗直流,卻全程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蕭筠的骨頭已斷,待初步固定好後,她幾乎已經昏死過去。一切處理完畢,謝無猗隨蕭婺走出內室,只見他忽然笑眯眯地斜睨著自己。
“她的腿能治到什麼程度?”
他果然留了一手。
謝無猗面不改色道:“那要看殿下想讓我治到什麼程度。”
蕭婺嘴邊的笑意終於延伸到眼角,他掏出手帕,仔仔細細地擦淨謝無猗手上的血跡,“本王有九夫人,當真如虎添翼。”
謝無猗安靜地任他動作,再次不合時宜地想起了蕭惟。
同樣輕柔的力度,蕭惟是吹開春意的山風,而蕭婺則是冰川下不知何時就會噴發的烈火,分明不帶半分旖旎,卻依舊灼得人不得安寧。
她早已習慣做戲,卻從心底厭惡這樣的做戲。
尤其是和蕭婺滿是利益的勾連。
謝無猗舌根發苦,丹清崖一別,也不知蕭惟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