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氣,又儘量平靜地吐出。環顧四周,除了生死未卜的劉氏,所有人都在看他們。謝無猗行走江湖久了,也從未經過令她這般不自在的審視,彷彿他們就是沼澤地裡的魔鬼,渾身散發著噁心的腥臭。
對面的書生依舊橫眉怒目,“現在原告死了,你們滿意了吧?”
劉氏連命都搭上了,還能有假嗎?
人群中隨之爆發出此起彼伏的吼聲,如雷的聲討震耳欲聾。畏懼,憤怒,怨恨,幾乎要將他們凌遲。
“徹查燕王和涉案的大人,還我們一個公道!”
“大娘以死告發,登聞院和刑部都不能信!”
“對!讓陛下親審這個案子,不能放過他們!”
“燕王還不把訴狀交出來,難道是想私吞證據嗎?”
應順和王巍嚇得臉都白了,兩人拼命護在蕭惟和謝無猗身前,可這一次,隨著劉氏的倒下,百姓不再買他們的賬,就連裴士誠站出來表明身份也無濟於事。
眼看場面就要失控,謝無猗被蕭惟抓得緊,只得沉聲對王巍道:“王大人,讓人請個御醫吧。”
輕飄飄的一句話令現場再次安靜。
月光照在劉氏佝僂的脊背上,謝無猗的聲音落在百姓心裡,如同刀尖劃過。
又疼又癢,還有些難為情。
是啊,劉氏只是昏倒,又不一定是死了,為什麼要信書生?
人們總是隻顧滿足自己蓬勃的正義感,樂得見到高高在上的官員下獄受罰,卻不在意事情的真相,便如這些百姓並不在意劉氏的死活。
她死不死,死了幾個兒子,和他們有什麼關係。
說白了,沒人願意真的低下頭惋惜苦難,他們只是想披著正義的外衣看個熱鬧。
這就是所謂“民怨”最可怕也最可悲之處。
帶頭挑釁的書生臉紅了又白,他不甘心地罵了兩句,悻悻擠出了人群。
才被一通唾罵的蕭惟輕揉眉心,重新換上慣常的笑容。
“本王沒有派人截殺過劉氏。”
眾人一驚,蕭惟直接承認自己的身份了?
“本王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沒人信,那就查吧,誰陷害誰有罪,就查個水落石出天清地朗。”蕭惟把狀紙塞給王巍,攏起衣袖,“在洗掉汙名之前,本王會自請禁足待在登聞院,劉氏的案子自然有陛下過問。少了本王,天塌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