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月色正濃,陰山上紅燈如雲,在山下可見的一片喜慶紅光。山下的村民也被請上來祝賀,人群絡繹不絕,比肩繼踵,各各都想一睹白尊者的風采,聽聞其事不如見此一人,也算彌補遺憾。擺好酒桌,上好幾年來釀的紅酒。舉辦的典席,顧名思義就是給白小戮接風洗塵的。
群眾們紛紛入席坐下,有說有笑。
此時許多人已走出屋外,只留下屋內的兩人,這還是自見面以來冷然與小戮第一次單獨見面,心裡的惆悵多了分畏忌,白小戮為了裝成失憶的樣子,唇帶微笑,面露春光,很平淡溫和的樣子,但在那蒼白的臉上不免顯得有些無力。
這些年來夢境中三人的進入他意識中發生的事情不斷像做夢一樣迴盪在腦海,持續七年,永遠揮之不去,那夢境過於真實,像咒印枷鎖一樣牢牢的鎖在他的心中,醒來之時,怕見面後太過尷尬,變偽裝成失憶的樣子。
其實這些年腦子裡也無中生有出許多事情,只不過,對於夢裡的愧疚引發的痛徹心扉的感覺也永遠像烙鐵般刻在他的心頭,疤寥落了,但痕跡卻永遠印在上面,時不時提醒著他,這痕跡哪怕自愈也無法消除,總是癢癢的,如今,看到昔日的學生親友依舊能活蹦亂跳,心裡提防的頑石也塌落了。
冷然看著他的面色,心想:媽媽都都給我說了,看你能裝到什麼時候?他顯然已經知道自己昔日高高在上的老師如今為了那份薄如蟬翼的面子而跟自己過不去,就編織出一個好笑的謊言的事實。不過知道小戮好面子,也不敢多說什麼,只是笑道:“好像已經不能叫老師了,得叫岳父大人!”
故意說得聲如洪鐘,生怕外面聽不見一樣。
而白小戮內心怒不可遏,暴躁如雷,恨不得將眼前此人活活生吞一樣,狠狠的吸乾他身上每一段血肉,嚼碎他身上每一段筋骨。但還是裝的雲淡風輕,只不過緊蹙的眉頭配合著誇張的笑容讓人覺得尷尬不已,轉眼間他又想哭。
他萬般自嘲的想︰白小戮啊白小戮,你咋就這麼沒用,你養女娃都會走路說話了,你還沒表白,遲早讓世人笑掉大牙,倒真是隻笨貓。
最終白小戮壓抑著心中的不甘,淡淡的道:“額,也是。”而冷然笑的表情越發肆意,雖然沒有太誇張,但那副嘴臉真的想讓人上去揍他,他心想:我的岳父大人啊!看你能裝到什麼時候。
可轉眼間笑容慢慢凝固,緩和下來,因為冷然看到,眼前的人又皺起眉宇,白眸中帶著絲紅,張了張嘴,又閉上,面色及其痛苦,他順著他的目光望向寒萌,轉而望著他不自覺的摸著自己的腹部,彷彿自己被懷孕兩個月的寒萌所救而歷經的千辛萬苦在他身上毫不客氣的經歷過一般,竟有些於心不忍。
“老······岳父!”差點叫錯,又急忙修改。
“啊······哦,突然想起些事兒,出神了。”他淡淡的道。
“······”
房門開啟,看見外面的燈火霓虹,喧譁嘈雜,好久都沒這般熱鬧過。
“看,白尊者和冷然。”一人站起高呼,眾人紛紛站起,白小戮在年輕時經常被這樣眾目睽睽,已經顯得不以為然,至於冷然,下意識的站在白小戮後面。
寒萌過來說道:“小冷,你去柳姨那邊坐著吧,小禾在那,白叔上前說兩句話吧!”
冷然被支開後。
白小戮平淡的說道:“嗯······等等,什麼?”然後回過神來,驀地驚愕。他這個人自從陰山被血洗後便不喜多言,也不愛和人打交道,不知道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
寒萌笑道:“白叔躺了七年,就沒有什麼感想嗎?”
白小戮沒好氣的道:“確實沒什麼好說的。”
躺那麼多年,夢境終歸是夢境,總不能說你們都死了,老子傷心欲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悲痛萬分,啊!我好難受啊!之類的吧?
白小戮腦子裡輾轉反側一番後也沒轍,笨重的走在徐海天他們安置的紅毯臺上,拿著話筒,身體僵硬,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整個人猶如矗立在山巔的老楊樹,風吹蒼老的樹根不搖,雨刮細嫩的枝葉不落一般。
此時李巖海說道:“白貓,我看吶,你都知天命了,要不今天就與清蓮拜堂成親吧?實話告訴你,兔子今天都把禮服準備好了。”
白小戮慕然睜大瞳孔,心中駭然:你丫的坑我。眾人舉杯高呼,洪亮的聲音綿延至山下,柳清蓮上臺對著白小戮笑道:“其實我是不介意的,嘿嘿!”
白小戮被驚得語無倫次:“我······那個,好吧。”終於放下一次那傲嬌的臉面,說了個“好吧”,因為他怕再一次失約,怕再一次分離,他要得到她,與她相濡以沫,共享餘歡。他似乎將自己目前是處在失憶的階段拋擲腦後。
已到深夜,眾人卻併為有離開的意思,反而喝的興高采烈,舉杯邀綿延火光,期待著新娘換好禮服的樣子,因為男士禮服比較好穿,所以白小戮早已換好新郎裝,在臺上站著,雖然面無表情,但內心的激動卻是所有人沒法比擬的,像霄漢那奔騰不息的流雲,又似波濤洶湧。
房門又一次開啟,突然陷入一片寂靜,只留下冷風颳落竹葉和海棠的沙沙聲,人們都被驚歎到了。緩緩走來的女人,穿著鮮紅的翠煙衫,下照撒花水霧般的霓虹煙紗綢緞細刻的長裙,秀髮低垂斜插著金簪鳳釵,透過紅紗顯得面容妖豔無比勾人魂魄。
露出的肌膚凝脂氣若幽蘭,嬌媚無骨入豔三分,讓人慾罷不能。真是嬌美傾國色,亭玉似白蓮;錦江滑膩蛾眉秀,賽過文君與薛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