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沂也不知道是為什麼,自己竟然就像家屬一樣跟著推車一路往前走,視線一直落在眼底那唇色蒼白的人身上,這一刻,她好似終於也體會到了那種心急如焚又惶恐無措的感覺。
她腦子裡忽然想起那些病人家屬,他們看著摯愛的人被推入手術室,在冰冷的藍色鉛門外想著對方歷經磨難,死生未卜,心情是何等凝重。
……可邵鈞又是自己的誰呢?
正這時,急救床上昏迷的人忽然睜開了眼。
邵鈞虛睜的雙眸看著自己,目光渙散而略帶些許驚慌,姜沂也看著他,覺得那好像一種孤獨無助的動物的目光,渴求在自己眼底尋找一絲安穩一樣。
姜沂微怔,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往前走了。
然而當她停下腳步的那一秒,邵鈞牽住了她的手。
他溫軟的指腹勾著姜沂的指節,卻奈何不了二人之間的距離被一點點拉遠,微涼的溫度漸漸滑離掌心,指尖那一點點留戀,好像在傾訴著依戀……
滾輪碾壓而過的聲音在寂靜的空氣裡格外響,邵鈞望著她好像喃喃說了句什麼,姜沂沒聽清,卻看懂他的唇語,從中讀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始終垂目看著姜沂,而她似乎也挪不開目光,望著潔白的急救床被眾人簇擁著推進了手術室,自動門緩緩合上,周遭頃刻陷入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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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過道,姜沂目光渙散地站在原地,手裡緊緊攥著那件沾滿邵鈞血跡的藍色襯衣。
此刻的她渾身溼透,身體一陣冷又一陣熱,她知道這時候自己除了站在手術室等待,再無能為力,心頭竟莫名湧出一種惘然又恐慌的情緒。
幾分鐘後,姜沂才六神無主地扶牆坐在了身後的鐵椅上,她掏手機的時候連手都在顫抖,不知是九死一生的後怕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所幸兜裡的手機沒有進水,她按下開機鍵,半晌後便見螢幕上彈出了十幾個未接來電,和幾十條微信。
姜沂沉了口氣,發涼的指尖隨即點開了圖示,江梓易傳送的密密麻麻的資訊頃刻映入她眼簾。
手機上還滾著水珠,被姜沂用浸溼未乾的袖口擦了擦,螢幕上的字頃刻變得扭曲了。
幾十條資訊姜沂只看了幾條便沒再讀下去,對此她不知道怎麼回應,也沒心情去思考這件事情,隨即按了下了電源開關。
她腦子有些亂,本想把這件事暫且放一放,然而沒想到的是,對方竟然追到醫院來了。江梓易的身影驟然出現在醫院走廊,直到看見姜沂,他乾枯的眸子才煥發出些微光彩,
男人疾步走了過來,此刻的狼狽之色不比姜沂少,
“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渾身都溼透了?”
姜沂推開他扶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語氣平淡地說:“我沒事。”
“小沂,我們好好談談吧。”
姜沂皺了皺眉,她本想拒絕,然而抬頭看著他猩紅的眼,喉頭卻像剎時哽住了一般。
“你不是認真的,什麼分手,那只是一句玩笑話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