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她看了眼胡萊,目光移回到白先行身上,道:“白老闆,你先出去一下,我有幾個問題需要問胡萊。”
胡萊咬著牙不說話,羞於面對白先行。
白先行瞧了胡萊一眼,深深嘆了一口長氣,一瞬間彷彿蒼老了很多,背也佝僂不少。
他朝寧然點頭,頹然轉身,一步步的走出去。
待門關上,寧然看向胡萊,過去在床邊坐下。
開口問道:“你是什麼時候染上的賭癮?拿中草堂抵押又是什麼時候?”
胡萊白著臉,半晌才道:“有好幾個月了……我記不清了。至於中草堂……”他怯懦看了寧然一眼,艱難道:“是年前那會兒。”
寧然估算了下時間,所以她那天夜晚碰見的人,果然是胡萊。
她皺眉道:“你是怎麼染上的?平日裡你在中草堂忙事,應該也沒有機會同瓦市那邊人打交道,怎麼會接觸到那邊的人?”
胡萊露出一個苦笑,“這都怪我。”
寧然看他,眼底掠過些疑惑。
胡萊嘆口氣,沉著臉道:“很久前,我有一次路過瓦市,當時我知道瓦市不是什麼好地方,但我沒去過瓦市,不知道那裡就是瓦市附近。我想著回中草堂的,但我當時……”
他沉默了下,才道:“我當時停下了,遇見了一個人。”
“誰?”
胡萊搖頭:“我只知道他姓李,他沒有告訴我全名。當時是一個晚上,他被人給狠狠揍了一頓,我沒忍住過去看,便看到他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腿被人打斷了一條,流了很多血。”
他說:“我本意是要送他去醫院的,但他不願意,好像很排斥醫院。我見他可憐,就回中草堂拿了些傷藥給他。”
姓李?腿瘸?
寧然心想,怎麼那麼熟悉?胡萊說的該不會是李長安吧?!
胡萊繼續道:“後來,我和他又意外碰見過一次,又給他送了一次藥。他說要感謝我,就……就把我帶去了一個地方,說是在那裡,我能變得很厲害,能賺到不少錢。”
說著,胡萊就咬牙切齒了起來:“當時我沒去過瓦市,不知道瓦市是什麼樣子,加上他總是趁夜晚偷偷帶我去,我雖然覺得那裡魚龍混雜的,但沒往瓦市上想。然後,他就帶我開始了賭博。”
胡萊疲憊的閉了閉眼。
“開始並沒有賭錢,只是些無傷大雅的小玩笑,我總是贏,玩的很開心。後來有一次,他突然提出來要玩就玩的大一些,變成了賭錢。我當時是不想的,但耐不住他和那裡的人好說歹說的勸我,什麼不玩就是不給他們兄弟面子,不好鬧得難看掃興之類的。而那次,是我贏了,贏了很多錢。我頭一次那麼輕而易舉的有了那麼多錢,激動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後來他們再要賭錢,我雖然覺得這樣不對,可又覺得,要是我贏了,就有更多錢了,那麼輕易就能得到,不費吹飛之力。”
在那裡賭,胡萊只是動一動嘴皮子,等著別人開卦。
可要是在中草堂,胡萊需要累死累活的忙上很久,都不一定能賺到那麼多錢,有時候還要忍受客人的脾氣,憋屈又煩悶。
這其中的對比實在是太鮮明瞭。
尤其是當胡萊每一次贏時,所有人看著他驚羨又嫉妒的眼神,那令胡萊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度的滿足。
他第一次覺得,他在人群中心,不再是那個小心翼翼跟在白先行後頭,做什麼都要看臉色的藥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