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局地處三省交界,四通八達,自古就是交通樞紐,而北方內陸物資交通主要都靠鐵路,遼縣鐵路是一等一的好單位,就連學校都是自己系統內部承建修的,兩棟教學樓,一棟寢室樓,竟然還有兩個操場,奢侈的讓地方學校直流淚。
舉個例子縣重點三中寢室樓都是大通鋪,室內廁所都沒有,高峰期樓下的公共廁所還要排隊上,住宿生家庭條件稍微好點的都是在外租房子。再看鐵路學校,上下鋪八張床的寢室就住六個人,剩下兩個鋪給學生放東西,就九九年住宿條件而言,簡直無可挑剔,土豪的一塌糊塗。至於教學質量,大家還是再參觀一下樓內沖水式衛生間。
姜明望著眼前熟悉又闊別已久的學校,想起自己就是在這裡度過了無憂無慮的三年,又在大學裡度過了無憂無慮的三年,畢業都又回到老家過了無憂無慮的十幾年,怎麼才能讓人生過得無憂無慮在有點意義,估計就是自己穿越後的奔頭了了。
按理說應該先回家,但是對姜明來講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總不能說我剛穿回來看看您二老,這樣說只有被老媽碎碎念浪費路費,啊然後被信仰唯物主義的老爸拖鞋帶掃帚吊打一頓。
又想了想穿越者這麼大的秘密,其實只要不作死到處瞎說,根本沒啥事,就是無意說了什麼都沒人信,再說前世小市民一個又不是公務員,不玩金融股票也不關心國際形勢,要不是被老五普及教育都不知道書記比縣長大,除了知道房價要漲網際網路牛逼,上輩子就知道吃喝玩樂,可能是最無知的穿越者了,想到這還真是有點慚愧。
手中的煙快要抽滅了,捏住狠狠一彈,正中鐵欄杆最細的那根,莫名覺得自己很牛叉,姜明最大的性格特點就是不糾結,按照前世走都能混個衣食無憂,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先把捱打的事辦了。
前世自然是手起刀落快意恩仇,最後老爹去賠禮道歉,丟人現眼,老媽哭天抹淚,所有親戚湊錢掏醫藥費被敲了三萬。這輩子不能這麼幹,自己又不是香港古惑仔,建國後別說妖怪就是黑社會都變成了稀有品種,打絕不能白挨,作為一個心裡成熟的高中生被校園暴力怎麼辦,答案是報警,要相信人民警察,尤其是警察親戚,再就是報警之前別忘了打120。
姜明走到寢室樓一樓值班室找公共電話,按道理講這東西應該掛在外面,學生插卡打電話,可值班室的老李頭和門口的幾家勾搭串聯,用學生會損壞電話為由把公共電話挪進了值班室,然後只要學生上課他就在值班室睡大覺,學生下課回寢室,他就把值班室門一鎖,巡查校園去了,理由正當的讓你就是沒電話打。
學生想打電話怎麼辦,門口小賣部就有電話,這年月還起個名稱叫話吧,按分鐘計費花錢就行了,還有這老李仗著管著寢室大門,出去打遊戲的玩電腦的處物件的,回來晚了的都被老李偷偷記下,以此要挾要找家長。
高中生其實不怕老師主要怕找家長,怕家長知道剋扣生活費沒得玩了,多多少少都要給老李買點菸酒孝敬,這老貨又不抽菸不喝酒的,再賣回門口小賣部,靠山吃山靠學校吃學生,幾年下來也是腦滿腸肥,肚子上面都能立雞蛋了。
要說學校一點不知道,混過社會的姜明是不信的,只是鐵路中學主要面對的是鐵路子弟,子弟都是走讀生和寢室樓這邊關係不大,高中部因學生不夠才開始外部招生,走讀生和住宿生簡直是兩道平行線,內外有別民不舉官不究,老李始終要錢有度壓得住,下面不鬧各位校領導自然不會沒事找事。
但是姜明知道老李頭的好日子不多了,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香港的古惑仔電影禍害了整整一代青少年,十年以後伊麵別說道歉,就是下跪都不過分。
有個學弟平安夜沒錢買禮物給心儀的女生,正憋氣帶窩火,正巧又被老李冷嘲熱諷要孝敬,十七八的學生哪有什麼心理承受力,三兩句話嗆嗆起來,化身古惑仔給老李一頓鐵拳教育,鬧大了學校出面要求嚴肅處理,老李不依不饒就是要錢要賠償,最後學弟用一句話平息了爭端:我打不了不念了,要錢沒有,再鬧就讓你一家人整整齊齊。
面對一個不想念書把浩南山雞視為偶像的十七歲孩子,敲黑板重點是十七歲,成熟事故的老李果斷選擇認慫,事情鬧大了影響太壞,學校讓老李直接內退,也是那個時候姜明才知道老李的後臺是誰。
老李不在電話拿不出來也沒事,姜明看看腳上穿了兩年一點沒壞的軍勾皮鞋心裡說道:寶貝,辛苦你了,完事了給你好好打油保養,我還要靠你裝叉泡妹呢。抬起右腳一腳就把門踹開。
進屋拿起電話,黃殼子紅話筒的電話看著有點傻,但是打起緊急電話不用插卡就值得點個贊,穩穩心神,姜明在心裡默唸:朕其實是個演員。
打完兩個報警電話,姜明回到已經算是案發現場的寢室,上學時老媽置辦的鋪蓋上到處都是血跡,姜明歪歪腦袋想想,用腳從床下又勾出來寢室六兄弟的臉盆和暖瓶挨個踹碎,點點頭環視一圈,這樣就完美了。
在鐵路打報警電話對接的自然是鐵路派出所,兩千年前你要問城市裡哪個地方最亂,答案一定是火車站,火車站公安的敬業程度毋庸置疑,姜明估計五分鐘之內一定會到,至於醫院來的會慢一些,姜明慢慢倒在水泥地上進入表演狀態。
值了一宿班基本沒睡的鐵路所長張建設,接到地方110轉過來的電話的時候頭就有點疼,再聽事發地是學校頭就更疼,無論什麼事發生在學生身上,再讓家長一摻和處理起來就比什麼都要小心,指導員老元在就好了,談心和稀泥的事他最擅長,但是穿警服吃的就是這碗飯,還是趕緊出警要緊。
派出所離學校開車三分鐘都不到的路程,經常鳴笛路過的警用麵包車停在學校門口時,看大門的老秦頭都沒反應過來是奔著學校來的,桌子上放著的半導體正放著單老師的白眉大俠,再喝上一口搪瓷大茶缸裡滾燙的濃茶水,老秦還沉浸在學生放假屁事沒有的神仙日子中,就聽見門房窗戶傳來的咣咣敲窗聲。
張建設邊敲窗邊打望空蕩蕩的學校,放假的校園裡靜悄悄的,再加上報警電話裡那小子有氣無力,快要死了的聲音,這景象讓人感覺就一句話,瘮得慌。
喊出了門衛,趕緊問了宿舍樓在哪裡,一行人大步趕了過去,開完門的老李攔住後面的小警察三兩句問明白情況,拍拍腦袋趕緊給教務主任打電話去了。
張所長進了寢室樓,頭一眼就看見值班室的大門被踹碎了,向右一轉一排寢室就一個門開著,進去就見一個十七八的學生滿臉是血躺在地上,床上地上一片狼藉,張建設連忙俯身看看情況,。
北方十月的天氣已經有點涼了,姜明躺下去一會就後悔,躺床上多好還暖和,電視劇看多總覺得躺地上才有代入感,正琢磨著就見幾個警察進來,眯眼看去還有個毛臉警察伸手要摸自己,暗道你要是個英姿颯爽的警花我還能忍忍,滿臉都是絡腮鬍子的糙漢子還是算了,姜明“啊……”的一聲張開了眼睛,心裡想:這哆嗦的聲音銷魂,細節到位。
張建設剛進來看見有血還是有點擔心的,才想摸摸學生鼻下探探呼吸,就被一聲長達五秒抑揚頓挫啊啊的鬼叫定住了身形,再看眼前學生的黑白分明囧囧有神的唐國強式大眼睛,張建設無奈說道:孩子是你報的警嗎,出什麼事情了,哪不舒服嗎。
警察叔叔,我被三個人打了還搶了我的錢,其中一個我認識,是我們學校的高三體育生羅新田,現在的我渾身都難受,尤其是頭很疼。姜明答道。
張建設聽了這回答基本知道什麼情況了,又問道:他們搶了你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