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據說,細柳並不接客。簡清也很好奇,畢竟,從事這一行的,只有沒到年齡,老鴇準備待價而沽的未破苞姑娘才會不接客。
前面就是弄玉樓,簡清抬頭看去,樓高三層,門前的花樓扎得美輪美奐,在靈丘縣城這樣的小地方,有鶴立雞群之感。
樓內,燈火通明,廊簷下兩盞宮燈照亮了大半個街面。
突然,一道破空聲傳來,簡清條件反射地抬起頭來,一個黑色的物體從弄玉樓的三樓中間窗戶裡飛出來,正朝她的頭頂砸來。
簡清的腳掌在地上一跺,身體如鷂子一般朝前撲了過去,就地一滾避開,黑色物體哐噹一聲砸在她方才駐足的地方,碎了。
是一把紹興白胎青花執壺,把高流長,施釉潤澤,碎片上有纏枝蓮花的紋飾。
大冷的天,簡清身上冒出了一層汗。
她朝那扇窗戶看去,曖昧的光透過窗紙,可以想象裡面紅燭搖曳。簡清不知此時,是否有人躲在窗戶後面偷看。
到底是什麼人?
簡清應該馬上衝上樓去,檢視到底是何人要害她?
但她並沒有那麼傻,身為仵作,她乃賤籍。
從青樓裡扔出個酒壺,看似醉酒的客人忘形所為。但簡清並不這麼認為。
她本來就是這具身體的前任橫死,撿漏重生。前任為什麼會死,她還沒弄清楚,況且活過來兩個月,她已經三番差點遭遇不測。
第一次是在街市上走,有人騎馬朝她衝過來,要不是閃躲快,就被踩死了。
第二次是蹲在河邊洗臉,有人從後面推了她一把,她一頭栽進河裡。
最近一次,去衙門的路上,她的後背突然就起火了,幸好旁邊賣豆腐腦的手快,一勺豆腐腦澆過來,幫她把火澆滅了。
這是第四次了。
有人想殺她,鍥而不捨!
簡清驚魂未定,到底是什麼人?這就像是一場賽跑,她必須在兇手再次下手之前,查清他的真面目。
簡清家住在弄玉樓背後的左後街上,她家是外來戶,租了周寡婦家的半邊廂房住。
這麼晚了,母親抱著弟弟坐在西窗下的炕上,簡澈看到哥哥回來,從母親懷裡掙扎出來,朝簡清撲了過來,“哥哥回來了!”
裡間有人在說話,大約是聽到了動靜,父親帶著喘的聲音傳來,“清兒回來了嗎?進來!”
簡清推門進去,父親床前的圓凳上坐著一名男子,二十上下,輕裘寶帶,肩背挺括,雙手扶膝。
男子應聲扭過頭來,一雙劍眉星目,便撞入了簡清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