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菲菲美目瞄向小姑娘,吃飯那德性跟北郭先生如出一轍,看來她真的是師父的女兒!
“唐昂這人不易相信他人,還請小師妹見諒!”唐菲菲幽幽地說道,一想起自己的兒子,心中除了自豪便是惋惜。
言暮猛地將口中的飯菜吞下肚子,神情坦然,搖頭說道:“我不覺得唐公子有什麼需要我見諒之地,畢竟他並沒有為難我,倒是我昨晚做法著實偏頗了些。”
小姑娘目光灼灼生輝,話中沒有絲毫虛與委蛇,這份坦蕩,唐菲菲已是許久沒在跟言暮一般豆蔻年華的姑娘裡看到了。
她微微一笑,彎起月牙般的眸子,眼角淡淡的紋路有著歲月的痕跡,她單手托起腮邊,百感交集地盯著正喝著魚湯的言暮,語重心長地說道:
“幸好,唐昂並不是唐門的人!”
“什麼?”言暮預設地看著唐菲菲,她方才的話,自己完全聽不懂。
唐菲菲搖了搖頭,收回了方才那雙帶著複雜情感的神情。
幸好,唐昂不是唐門之人,若是唐門的人見到李拂那雙坦蕩的眸子,會恨不得將它們挖了出來,染上最烈的毒……
——
風墮香殘,天地無光。
當年與言暮驚鴻一面的晨鳧馬,如今急速地在盛京的白虎大街上疾馳著。灰濛的天色,低沉的氣息,空蕩蕩的街道上漸漸只能聽到馬蹄踏地的響聲。
晨鳧馬雙眼炯炯有神,四蹄如盆,跑起來勢如閃電,如此好馬,應是何等能人駕馭?
御馬之人一襲蒼藍錦衣,雙眸如星,連日的奔波讓那俊目染上紅絲,一絲不苟的鬢髮也被疾馳的風息吹得頗凌亂。
剎那間,御馬之人拉緊韁繩,晨鳧馬驟然止步,停在了英王府的門前,管家眼中含著淚光,早就站在門口伸長脖子等著他。
“世子!你終於回來了!”老管家壓著內心的悲傷,可顫顫巍巍的聲音卻出賣了他。
應日堯點了點,便箭一般地衝向文音月的院子,他的心好似被千斤重的石頭壓著,難以呼吸,痛不欲生,在戰場上見過無數的生死,只有這一次,他真真切切地感覺到,失去了,就是永遠失去了!
他猛地推開那一扇雕花木門,裡面早已站了幾個人,他們都是孃親最後的牽掛!
“日堯!”
“表哥!”
兩把聲音喚著他,他宛如聽不見般,疾步穿過舅父和表妹,跑到了文音月的床邊,坐在輪椅上的英王,一直在床前牽著文音月的手,小聲地對著床上病入膏肓的她叨叨地說著話,已經難以開口的文音月靜靜地聽著,眼中盡是追憶和愉快。
“孃親!”奔波數日的應日堯,終於看到了氣若柔絲的文音月。
文音月見到自己的兒子,那個她一生引以為傲的孩子,虛弱的嘴唇都不由得彎起笑容。
站在一旁的文汐,一雙月兒彎彎的眸子早就哭成了兩個核桃,手帕早就被淚水浸溼,換了不知多少塊,卻硬是不敢哭出來一聲,因為她知道,姑母不喜歡看見大家哭,更不想大家為她而哭,為她而傷心!
禮部尚書文寅定定地看著躺在床上只剩下一口氣的親妹妹,他一直在想,假如當初能堅決一些,讓妹妹嫁個尋常世家,一生平平穩穩,不去什麼勞什子北疆,也不會染上這勞什子的病,就這麼想著想著,淚光已經佈滿了他蒼白的臉上。
“咳咳!”又一次劇烈的咳嗽,英王憐惜地幫文音月擦去她嘴邊的血,應日堯看著那滿是血紅的白帕子,一顆心如刀割般疼痛不已。
站在床邊的御醫見此,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對著英王和應日堯搖了搖頭,隨後便低著頭退了下去。
已經,到了最後的道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