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啊!”店家拿著劍,一邊領著言暮走到打鐵處,一邊喃喃地說道:“哎!去年啊,我們的店還挺好生意的!”
店家的神情悲慼,有些不捨,又有些無可奈何:“幸好小兄臺來的巧,咱們店明日便要關門大吉咯!”
“關門?”言暮有些疑惑地問道,去年來時這邊的生意看著挺不錯的,今年卻是經營不善了?
“是啊!”已經挽起袖子的店家,仔仔細細地看著劍刃的缺痕,對著磨刀石慢慢地推著:“先前嶺南道大火,把一艘大船差不多五百多人全部燒精光,嶺南道全部封道嚴查罪魁禍首。咱們用的就是嶺南那邊的鐵礦,如今也運不出來了,只好用這邊產的貴价鐵石。”
“原本想著熬一熬總能熬下去,卻沒料到,突然稅收升了起來,整個大恆的百姓窮得不行,也沒人來買鐵器了,壞了破了就自己磨一磨,忍一忍,又能用一天!”
“為何會增稅?”言暮雙眉緊皺
“這個啊!老鐵我見小兄弟是個面善的,就跟你說了。”店家一邊修著言暮的劍,一邊壓低聲音說道:
“現在大街小巷都在說,咱們這個暉帝,名不正言不順,以前跟著恆帝的兵他全部不敢用,也不好殺,就只好徵新兵,哪來的錢養人,不就只得從我們的平民百姓身上取!”
言暮聽罷,愣了愣,沒有想到這應暉一上任就敢增稅,縱使他需要強兵養兵,如此不顧平民百姓,難免被世人詬病,看來他確實是急躁了,怪不得爹爹冒著被貶謫的危險,也不願意加入他的麾下!
“咱們易水鎮很多店鋪都開不下去了!”店家許是很久沒見到客人,今天最後一日,像是開啟了話匣子那般。
言暮感覺腦袋熱熱的,一轉頭看見旁邊燒鐵的爐子,應是被它烤熱的,便挪了挪位置問道:“就因為增稅?”
“倒也不止!若是增稅,這邊生意好的店鋪撐一撐還是能過去的,倒是那縣老爺家的大郎林平,在咱們易水鎮就是出了名的大奸商,貪財好色,一見到人家哪家店生意好,哪家店女兒長得好看,便讓他爹搞點名頭,把人家抓進官府,到時候就裝好人低價收了人家的店鋪,搶人家姑娘回家做妾。”
老鐵一說起這此人,便氣得牙癢癢,磨劍的力氣都增了幾分!
言暮默默地聽著店家的話,心中的氣息又一陣不穩,額頭熱氣愈勝。
接過修補好大寶劍,言暮掏出錢袋子準備付錢,店家卻是不肯收:“小兄弟,你這劍是從我此處買的,明日大門一關,世上用我做的鐵器的人就有減無增了,就當是緣分吧!”
言暮愣愣地看著眼前如新的大寶劍,心中百感雜陳,一道光照過來,劍身映出她的雙眸,沒了之前的鬥志昂揚,只剩下悵然若失。
店家沒用半個時辰便修磨好了劍,言暮見還有些時間,便逛起了市集。
沒了往年的生氣,整條市集都被寒風漫上一絲暗淡。寒風吹起地上的一片枯葉,落在了路邊賣菜的攤子上,上面發黃的菜葉讓人食慾全無,攤販毫無生氣的眼中盡是無奈。
言暮忽然想起一首詩:生常免租稅,名不隸征伐。撫跡猶酸辛,平人固騷屑。
杜甫說自己好歹是個官兒,既不需要服兵役,又沒有交租納稅的負擔,卻還是免不了小兒餓死的悲慘遭遇,那平民百姓的日子啊,就更加辛酸了!
只是一年,就可以變成這樣?
“站住!站住!”突然,前面一陣騷亂,驚起言暮零亂的思緒,抬頭一看,只見幾個穿著護衛衣裳的人,追趕著一個黃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