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辰?”
“回公子,差兩刻鐘午時。”
想起昨天那小子,不過幾道牆,姜嵐搖著扇子從最近的角門溜如了族人的住所。
西池默默地在身後跟著,大氣不出,宛如一個隱形人一般。
姜嵐甚少露臉,就是上次找族長辦族學的事情也是迅雷搞定,收拾打扮準備拜謁的族人竟然連影子也沒有瞧見。
瞧見姜嵐這副貴公子的打扮,族人們也只是覺得來了位通家之好的公子罷了。
有些好奇心重的,家中又有待字閨中適齡女兒的免不得打聽一番。
一來二去竟沒有識得,只好作罷。
族學經過族中長輩的一直討論,在祠堂不遠處選了個清幽的地兒,只願祖宗保佑,讓調皮的家中弟子認真精心做學問。
族學裡的老師除了那位姜嵐重禮請來的舉人和贈送的翁昇秀才,還有一位大儒。姜氏子侄裡面有幾位年紀十六七歲讀書極好的後生,姜嵐那個便宜“大堂哥”就把主意打到了江南獲罪的裴氏一族一個旁支身上。
裴氏一直詩書傳世,家中歷代除了不少的文學大家,就是如今盛寵得天下學子愛戴追崇的方帝師怕也比不上裴氏一族在士林裡面的威望。
裴氏這樣的百年大族裡面的齷蹉比起皇宮大內也不見得少,便宜“大堂哥”看上的就是這個獲罪旁支裡的三爺。是個後起之秀,本是族中最為遲鈍的人,整日蹲在大叔地下看螞蟻。
卻不料是個絕世聰明的人,看了十年,一語卻驚了天下學子。
可惜是個旁支,還是個不得寵的庶子,眼見地名聲鵲起,裴氏大宗嫡枝是個蠢貨生怕這個馳名的裴三爺危及自己的地位,不久前犯了錯了,就設計到了裴三的身上。
裴三又是個正兒八經的讀書人,哪裡有那麼多的彎彎繞繞,一下子鋃鐺入獄,可憐家中獨子和弱妻。
本來裴氏乃江南豪族,花點銀錢打點一下,也無甚大礙,不曾想那個宗子是個心腸極其歹毒的,一定要往死裡整。
自己那個便宜“大堂哥”得到訊息,毫不客氣雷厲風行地把家中最厲害的長子派了過去,上下砸銀子,把人救了出來。
姜嵐知道的時候,偷偷易容去幾個地下的賭局轉了一圈,當晚送了不少銀子到大表哥手上。
可是大表哥不收,只是舔著笑臉拋了幾個媚眼,完全忘記了他那滿是褶皺的老臉,一個勁兒的叫著“小堂弟”,搞得自己頭皮發麻不知所謂。
後面才知道,那老貨盡然是仗著自己的名號去打點的江南上下官員。
姜嵐還是耐著性子給“大堂哥”上了一堂生動異常的因果課,然後惡狠狠地將銀子又揣回了自己的腰包,順便收下了來自“大堂哥”的孝敬。
繞了幾個穿花門廊,琅琅的讀書聲越來越清晰,路過白粉底的牆上鏤空處,姜嵐停駐腳步往裡面細瞧,一臉的得意。
果然還是自家的崽最俊!
給幼童啟蒙的是姜嵐重禮請來的一位舉人老爺,也是位老學究,念過六旬,最是重禮為人方正,就是脾氣執拗了些,要不然怎麼會科場失意。
就這舉人身份,但凡活泛一點,交幾個友人,也不止於此。
姜家請了南邊的大儒裴玖裴三爺,不少建康城內的世家知道,不少人慕名而來,下重禮求學。
便宜“大堂哥”也問過意見,姜嵐只回了句讓他全權處理。
院子裡的讀書聲驟停,姜嵐瞧去,像是夫子下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