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帶你出去轉轉,今年花開了。”
“好。”
呂靖緣推著木輪椅行至碧落園內修整出的百花園內,甘夫人望著百花齊放的盛況一時容光煥發,自從躺在軟塌上她就在也沒有下過地,終日與湯藥相伴,身上沾滿了千奇百怪的藥劑味,窗外已經開春了,她卻絲毫不知,此時沐浴著溫暖陽光,她身心一舒。
“娘,在過些時日便是元宵節了,等父親與三妹四弟回來後,我們一家子便可以好好聚一次,所以娘當下身體要緊,要快快好起來。”呂靖緣目視前方滿臉欣慰。
“二公子,大夫人。”
正當呂靖緣欲將甘夫人推回住宅時,一聲清脆嗓音響起,他抬頭一望並未有過多表情,而坐下的甘夫人卻是喜出望外。
“菱兒!快過來,讓夫人好好看看你。”甘夫人對於呂靖緣身旁這個心腹侍女一向是寵愛有加,雖說名義上她與呂靖緣主僕有別,但紫菱並不是那種出生自小戶人家賣身給大姓府邸的婢女丫鬟。
她乃是當年家主呂湛受故人所託的“遺女”,因為那位故人說不要給小姑娘太好的身份,只要平平安安的活下去便好,所以順從小姑娘的本意,她願意當二公子的心腹侍女。
而在呂靖緣心中,這心腹侍女的地位恐怕沒有幾個人能相提並論。
“菱兒,也長這般大了,當年那些只有我腰身高低,一受委屈就躲在我襦裙後面的孩子們一轉眼都成大人了,真是歲月匆匆,不與人言。”甘夫人靜靜的注視著眼前亭亭玉立的年輕姑娘眼角有些溼潤,都是些她看著一點一點長大的孩子,如今孩子長大成人風華絕代,自己卻一身病患年老枯黃,豈不傷感。
“大夫人現在感覺好些了嗎,天氣轉暖不久,還是要悉心養好身子,以後才能常來觀賞這些年復一年冬去春來的好景色。”紫菱蹲在甘夫人腿前,伸手握住中年女人微微有些冰冷的雙手,想給予她更多的溫熱。
“看見我的菱兒,大夫人只覺得精神又好了些。”
“大夫人吉人自有天相,還要健健康康的等著孩兒們以後孝敬您呢。”
“沒錯,沒錯,我還要看見靖兒和菱兒為父為母,生兒育女的那一天。”甘夫人心情越來越好,笑的合不攏嘴。
“菱兒還沒有心上人,這些事還早著呢,大夫人……”紫菱嬌嗔一聲,並未生氣,只是臉紅,紅至耳根。
“不小了,靖兒都該娶妻了,菱兒哪裡還小……”
“大夫人……,二公子你快幫幫我啊。”
“哈哈哈,靖兒都是自身難保了,你還指望他……”
等到臨近日暮,兩人將甘夫人送回院落,細心囑咐了種種諸事後,便一同離開了碧落園。
甘夫人因大病初癒,所以晚膳味淡多粥,尤忌油葷,宜養胃滋陰,用膳完畢後,一干侍女便服侍她上床修息。
居室內氣流暢通,床槦半掩,燭火羸弱,屏風柱璧上儼如潮水徜徉湧動,俄而升起輕微鼾聲。
在酣睡中甘夫人只感覺身軀愈發沉重,像託了千萬斤山石,四肢無法動彈分毫。
霧裡尋花,水中掬月。
一切的一切難以區分真假。
夢裡的她再度返回五年前的那個夜晚,那個風雲交加的夜晚,那個令她鑄成大錯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