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徵府遭逢鉅變,兩位公子已經是這世上彼此唯一的血親,表面看著卻並沒有很親切。
即使是親兄弟,他們到底是十年不曾見面了啊……他的腦中冒出這句話的同時,餘光瞥見門口並肩走進來的兩位公子,嚴明微微失神,好一會才從剛才複雜紛亂的思緒裡反應過來。
蕭奕白先是看了一眼已經恢復神志的三十個戰士,再掃到旁邊一盞已經熄滅了的燭臺,頓時什麼都明白了,但他還是謹慎的過來再次逐一檢查,這才鬆了口氣示意弟弟不必擔心:“沒大事,稍微休息一會就好了。”
這個驚心動魄的早晨很快就恢復了平靜,當街道上的人流漸漸熱鬧起來之後,蕭奕白的心卻在一點點更加冰冷下去,無數猜測讓他坐如針氈,靈術的源頭無疑是來自山頂的千機宮,要知道法術這種東西會極大程度地受到距離和範圍的影響,距離越遠、範圍越大,與之對應的力量就會越弱,千機宮距離伏龍鎮足足有七十里路,到底什麼人有這麼大能耐如此遠距離地施展血咒,甚至一度控制了所有的百姓?
這種事情應該連岑歌也做不到吧,難道千機宮內還有比他更為厲害的術士?不僅修行高深,精通禁術,眼下還能堂而皇之地出現在千機宮內,這樣的人……該不會是……
蕭奕白倒抽一口寒氣,被自己的猜測嚇了一跳,因為震驚他的全部神情都驀然收斂,眼神冷厲如刀——這樣的人確實有一個,那個人在三十年前攪動白教內亂,讓教主和大司命自相殘殺雙雙殞命,又在脫身之前讓可能知情的教徒失智,事後不久帝都就如願以償地拿到了白教的地勢圖和教徒分佈,除去對總壇開展了一系列的強硬攻擊,連帶著四大境其它的分壇也因此被滅,難道會是他?
可是風魔沒有調查到關於那個人的任何線索,作為禁軍總督高成川手裡的一張鬼牌,時至今日他的一切仍是謎團,性別、年齡乃至種族皆是一無所知。
為了追查這個人的真實身份,明溪太子曾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去找尋當年唯一從失智中恢復過來的青禾教主,後來終於在三島十洲數位高人的幫助下找到了線索,她隱居在羽都境內七禁地之一魑魅之山的某處,因為極其靠近飛垣三聖靈之一蛇仙的領地,人類、異族乃至魔物都不會輕易踏足那裡。
五年後,當他跨越千山萬水來到隱居的女子面前時,看到的是一個和實際年齡並不相符的垂垂老者,不等他說明來意,對方鋒芒的目光好像一瞬間對他的目的瞭然於心,那位在記載中和現任飛影一樣什麼都不會的教主大人,一揮袖就將他送出了千丈之外,再等他耗費半天的時間回到隱居之所,發現青禾教主已經離開,並在那之後徹底銷聲匿跡,再無半點訊息。
這件事自此陷入瓶頸,近些年風魔和暗部之間的對抗越來越焦灼,也不知道帝都高層是不是在研究永生術的過程中人為製造出來了什麼更加恐怖的東西,他很明顯的感覺到對手的實力在以驚人的速度增長,這才讓太子殿下不得不加快進度奪取最為重要的軍閣,好順勢將四大境的軍隊納入麾下,白教一戰無疑會成為至關重要的轉折點,無論是皇太子還是高總督,對此都是勢在必得。
這麼推測的話,高成川一定會安排一個實力強大又對白教極為了解的人過來,三十年前的叛徒就是最佳的人選。
蕭奕白的手輕輕抬起放在自己的心口上,千機宮肯定已經出事了,眼下他想找藉口脫身,最好的理由無疑還是——裝病!
他的手指微微動力,一抹靈術刺激的胸肺,忽然一口重咳吐出一口血來!
突如其來的咳血讓才鬆了一口氣坐在椅子上休息的大夫們立刻又緊張地湊了過來,陳大夫熟練地把著脈,冷著臉罵道:“之前就和你說過不能再著涼了,巖蛇的毒本就性寒,你還一而再再而三地著涼染上風寒,快把他搬到房間裡去好好躺著,再多準備幾個暖爐放邊上保暖,總之一定不能再吹著冷風了,要不然以後落下病根可就難辦了。”
蕭奕白也趕緊裝出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任憑几個藥童把自己扶進房間,他偷偷瞄了一眼跟進來的弟弟,又裝模作樣地咳了起來,虛弱地道:“抱歉,本來是想幫你的,結果自己先倒下了。”
“你好好躺著吧。”蕭千夜只是很平淡的接話,“巡邏兵沒什麼大礙,稍微休息一會就能歸隊了,我已經讓嚴明回去通知羅綺這邊的情況,既然敵人已經主動出手襲擊伏龍鎮,再僵持下去一定會得寸進尺直接進攻軍營,我們不能繼續被動下去了,現在雪湖祭已經結束,過來祈福的百姓也散的差不多了,你就留在這裡好好休息,我親自去登仙道看看他們到底想玩什麼把戲。”
“你真要自己過去探路?”蕭奕白顯然還是擔心的,小聲道,“他們知道法術是你的弱點。”
“無妨。”蕭千夜笑了笑,看著床榻上的兄長,意味深長的回道,“畢竟除了你只有我更合適了。”
蕭奕白咬了咬嘴唇不知該如何接話,終於還是擠出一個難看的笑臉,低道:“自己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