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月朝她作一禮,欲邀她坐下,眼前忽地就出現了一張大的軟榻,上面還鋪了司命喜歡的絨草。
他們坐下,流月又說:“如何偏的?你教教我。”
司命坐下,心裡盤算著待會把他變的這軟榻騙成自己的。她又從百寶袋裡,拿了個大圓枕抱著。接著才開口說話:“她自知會與別人成婚,就叫我給另一位尊神,亦排了位好姑娘作姻緣。只她不知的是,另一位尊神亦來吩咐過我,除她以外,不要任何婚緣。”
這回換成流月笑了。
司命也笑。過了一會兒,司命又開始逗弄流月:“我想以月神大人的聰穎天資,如今必定是樣樣都識得了。月神大人,小仙幫你度瞭如此一關,前後累得我是人仰馬翻,又陪您老人家在這坐了這麼些年。都說神公正,那小仙我,可有賞賜拿?”
流月回頭,頭一次看她的眼神溫柔:“我們何時坐在一起許多年了,不過一月。”
“這天上一天,人間十年。若換算到人間,你我已共度三百年了。”話說完,司命脫鞋爬上軟榻,將抱枕靠住,懶在一邊,眯著眼睛哼歌,整個人都愜意樂弛的很。
流月看著她,卻先愣了一下。
是何時,他們已然親近到,可以不顧尊卑禮法,肆意而行的程度了。
流月想到了以前,從前只有,他們三神在一起時,才會如此。而調皮妄為的多是她,我和他,多半是看陪。有時他倆鬧在一塊,自己也只是陪在一旁。如今……
司命那邊聽他半會兒沒個答覆,心下不爽,張口就來:“我說你好大也管個月亮,怎的生得如此小氣。就沒有什麼私藏的寶貝,能送給我把玩把玩的?”
流月重新回神,語氣已柔:“那你想要什麼?”
司命翹起二郎腿,流月看見,皺起眉來。
司命邊晃邊想,表情多變。最後才說:“算了算了,那些子俗物都一大堆,玩一會兒就沒興趣了。你還是給我送兩罈好酒算了,他們送上來的那些,我看你也不喝。再過兩日,這所有,便能看完了。等完了,我找小仙去你那抬,你看如何?”
流月點頭。
人間京城。
簡雲楟最近在忙和皇帝複述水患災情治理的事,同時又要配合太醫把疫病的症狀、解法等等一一記錄在案。加上他在回程途中,與項葉已打算好,等參加完董棾的婚典,二人便要向所有人辭行,自此周遊天下,也去盡力做些救世的好事。故要交待轉接的事情很多,手續也雜。
二人如今不打算再成婚了,趕著在他們後頭辦,實在匆忙。加上如今形勢稍好,大家都才忙過一陣,不必再為此操勞。反正,兩個人已經在邊境城成過婚了。後頭再要補辦,也只是為了全親友的一場願希。
簡雲楟在那邊忙著,項葉便時時地去找董棾,看看有何處是能忙上忙的。同時,也在重新打算著自己的人生。
自到了京城,西濼便與他們告別了。她說自己要去找那個武功高強的心上人,她告訴項葉:“他叫白玗䙿。”
項葉自受過她的一番教引,心中對許多事的認識,都已翻了一新。有些記憶隱隱約約地能夠回籠一點,有的東西又任憑她如何奮力,都看不分明。
可她慢慢地,從自己中找到和發現了新的自己。無論是與非,又如何呢。無論逆轉與否,又怎樣呢。關鍵在,想讓這世間變得更好的心,她有。想要繼續淬鍊自我,她願意。所以,憑著所認識的,去做;憑著所好奇的,去找。人間數千景,景景皆樂與。從前她是橋上客,如今,有人從對望的橋上走過來了,便不會再覺得,繁囂外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