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此言,隨璟懷中的隨妤陡時睜開了眼,裡頭蘊著點點得逞的快意,不料這快意竟被自家哥哥親自斬斷。
“芝嵐姑娘!等等!”
隨璟一把拽住女子的手腕,而那旁本還在獨自抹淚的莽山則也趕忙追隨了上來。
“你這小妮子!怎的這般衝動!瞧你這面相本應是個精明人,為何想不開偏偏要去送死呢?這根本不是你的錯!只不過那一夜你同咱們的念頭恰重合了而已!”
“我不是去送死,我只是覺得我做錯了事。螳臂當車,現今想想那夜的自己還真是可笑,百姓疾苦與我何干?國君受辱自刎似也同我這個煙柳女子無多大關聯,我本就是個尋常小民,實在應該獨善其身才是。如今死一個也是死,死四個也是死,你們要是能掂量輕重,此時便無需攔我!”
芝嵐當即扯開了隨璟的束縛,隨妤幫了她一道,亦將自家兄長的五指扒開。
“啥叫螳臂當車?說到底我們還是將那昏君殺了,便說明他殷國並不是一手遮天的!”
“隨你何言,我認定的事必一頭栽下去,你們誰人也阻攔不了我!”
芝嵐有一股倔氣兒,兇手是自己,這罪責便應由自己一人承擔,更何況如今她獨身前去還能麻利地幹掉不少殷國的暴官,如此也算是自己在生前賺了一筆。
女子的倔氣兒到最後終是被隨璟攥在手心,他再度拽住芝嵐的手腕,那力氣拽得她生疼。
“隨公子,您請自重!”
“芝嵐姑娘,你既說了您認定的事必一頭栽下去,那為何您當夜認定要殺死昏君的念頭如今卻動搖了呢?在下知曉您只是不願拖累於我們,可就算無了您,在下還是要殺死那昏君的,畢竟倘使不是他……不是他的話!父兄,孃親,將府上下三百口人也不會慘死……”
隨璟好似哽咽了片刻,目光倏忽間凝邃了下來。這一刻,諸人噤若寒蟬,似是怕一不小心便刺破了眼前人的哀慟。
那噩耗當時可是震驚了荀國上下啊,百年世家竟慘遭外敵一夕凌虐成滿地枯骨,荀國上下無一人敢揚聲反抗,血性被大國的淫威抑遏著,這才是真正的諷刺,真正的羞辱啊!
隨妤心疼地凝視著隨璟,眼底的哀慟不比他少,可她的目光最終還是留存在自家兄長那隻緊緊拽著芝嵐的手上,她忙不迭地將他們二人的手分開,似是在將隨璟與悲痛分離,眸中莫名染上三分焦灼與惶恐。
“小妮子,便讓我們四人一起亡命天涯吧!灑家定會護你們周全!上蒼是鐵了心要將我們四人的命運綁在一塊兒了,你又何必同老天爺過意不去呢!只要咱們四個荀國人相守著,何處都是荀國!”
“芝嵐姑娘,你沒有做錯,我們都沒有做錯,今後無論生死,在下皆不悔於當夜的抉擇。至少於在下的心中,芝嵐姑娘的行徑是無畏的,是有骨氣血性的!”
就此,芝嵐的瞳孔劇烈閃爍了起來,她忽而有些痛恨起自己為何方才因一時情緒作祟,將國仇家恨視如敝履呢?
強壓情緒良久,在隨璟與莽山的期盼下,芝嵐終算是挑明瞭心意。
但見她從懷中掏出了一塊繡有仙鶴的帕子,旋即將它遞給了莽山,卻引起了這莽漢一肚子狐疑。
“小妮子,你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