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就這麼僵持了許久,最終門還是先從裡側被開啟來了。
楊宴西揹著光走來,俊朗的臉上被柔弱的光線勾勒得柔和,倒是多了幾分平日裡不曾有的多愁善感。他當過兵,臉上的表情總是不自覺地帶著幾分堅毅,讓人覺得他好像是從來都沒有過恐懼退縮的時候的。
但其實不然。
在面對她的時候,他總是會覺得他有很多不足,不足到好像根本配不上她,她和他在一起,也是完完全全的屈尊下嫁。這些想法層層疊疊地覆蓋下來,慢慢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個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夫君不是有話要與我說麼?”門突然被開啟來,她多少還是有些被嚇到了,只是卻還依然故作一副臨危不亂的樣子,臉上依舊帶著淡淡的笑,與平日裡說話的姿態並無二樣。
說著,她便在床沿坐下來,留了很大一個位置出來,示意他可以在旁邊坐下。沒曾想,他卻是選擇了去坐桌子旁邊的凳子,順帶著,還沏了一壺茶。
茶香四溢,房間裡瞬間多了一股清新的清香,倒是沁人心脾,聞著也是讓人心情舒坦的。這是白榆再熟悉不過的茶了,也是她平日裡最喜歡喝的。
“今日我在花燈宴上表演的詩詞歌賦,不知娘子可有看到?”他雙手給她呈上了一杯茶,看著淡淡的煙霧氣自茶杯上飄散開來,眼底一閃而過了一抹不易察覺的柔情似水。
他不善於表達自身的感情,哪怕是現在只有他們二人的時候,他也總是小心翼翼的,怕磕著碰著了她這被他放在掌心呵護著的如珠如寶的人兒。
“夫君今日意氣風發,詩詞歌賦皆是一絕,我怎麼可能沒有一睹風采呢?自是看了的,也同在座的各位女眷們一同鼓掌,一同討論了夫君是哪家的公子,為何如此才貌雙絕。”白榆風輕雲淡地說道,說著,還接過了他遞來的茶,淡淡地抿了一口。
作為一個接受過新時代教育的當代大學生,她從一開始就從楊宴西身上嗅到了他的確是讀書的好苗子,沒想到,還真是被她押中了,這真的是天生的讀書料!若是日後再多下苦功,必然是能謀得一番好成就回來的。
但是,一碼歸一碼,她現在還在為他剛才的吞吞吐吐生著氣,說的話裡自然也是多多少少帶了些怨氣的。
偏生她還故作一副完全沒有在生氣的樣子,就更是讓他心惶惶了,這娘子平日裡總是和和氣氣的,今日怎麼就突然生氣了呢?他也是完全摸不著頭腦。
只是,他還是清楚哄人應該有的態度的,示意也腆著笑去給她揉了揉肩膀,只是沒揉幾下,就被躲開了,結果他就只能在原地發愣,好一會兒不知道怎麼辦,這手繼續也不是,放下也不是,真的怪尷尬的。
“我哪是哪家的公子呢?娘子真是說笑了,我不就是你家的夫君嗎?那些女眷們不清楚起的哄,娘子你怎麼也跟著玩了去呢?”楊宴西說道。
這話倒是完全戳到了白榆心中的痛點,是啊,是我家的夫君啊,可是我連他去哪兒了都不知道,這一路上的他也沒有說明,還容我在這兒自個兒猜猜猜的,真是“我家的夫君”啊,不知道的,還以為根本就是上官瑤的夫君呢!
“你自知道是我家的夫君,我便問你,你為什麼連去哪兒了,都拖到現在才想著與我說?你難道不知道那花燈宴上人多吵雜,很容易發生人踩人事件,啊不,危險的嗎?”白榆一時激動,說著說著竟是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可她本來就比楊宴西矮了一個頭,這即使站了起來,氣勢上也是完全不夠的,還是感覺給人低人一等,便又氣鼓鼓地坐了回去,不再看他了。
“好了好了,都是為夫的不是,讓娘子傷心了,我這就給娘子賠不是,娘子你想著怎麼懲罰我都行,好嗎?”看到白榆真的生氣了,楊宴西也是當場慌得不行,差點兒就一巴掌甩到臉上自證清白了。
可是他也有他的苦衷啊,那些個皇子王爺說了,可千萬不能在這麼多人的地方說他們給引薦信的事情,如果被人聽了去,明日縣城裡便傳得那是一個沸沸揚揚,他們此行的隱蔽性也是完全沒有了,那是萬萬不可的。
“事情是這樣的,八皇子、五皇子和七王爺把我喊到了裡面去,給了我這個,娘子你看看,”他看她還是一副不想理他的樣子,也是徹底沒招兒了,直接就把那封引薦信從身上翻了出來,獻寶似的遞到了她的面前,眼巴巴地看著她的臉,說道。
看著乖巧的像是在村東頭撿回來的一隻小奶狗似的的楊宴西,白榆這氣也是一時間完完全全地消了下去,但還是覺得就這麼原諒他很沒有面子,便只是快速地把那信給拿了過來,便又轉過了身去不再看他了。
這個信封和表面看起來的一樣平平無奇,只是當她從裡面把信紙抽出來之後,攤開來後,便看到了落款處蓋著的三個特別顯眼的私章,雖然她不清楚這些私章到底是出自什麼地方,但從上面篆刻的花紋複雜程度來看,持有人的身份肯定非富即貴。
粗略瀏覽了一下信紙上的內容後,她終於證實了楊宴西剛才的說法——那些個皇子王爺們就是奉皇帝的旨意來這裡物色引薦去參加鄉試的人物的,而楊宴西當時表演的一番才藝,入了他們的法眼。
“皇子殿下和王爺是不是讓你在鄉試開始報名的時候,拿著這封引薦信去?”她也不光顧著置氣了,直接揚著信紙從座位上起來,滿臉激動地看著面前的楊宴西,問道。
他看到她終於不再板著一張臉,也是登時不再愁容滿面,本來還是乖巧地蹲著的,現在便也隨著她站了起來,手搭在了她的腰上,就是轉了好幾個圈,直到兩人都頭昏眼花的。
“是,皇子殿下說了,他很看好我,也希望他沒有看錯人。”他回想著前不久八皇子和他說話的內容,現在想想,也是激動萬分,畢竟,他還是第一次受到如此垂青,自然是激動不已的。
參加鄉試,考取功名,是他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