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徐一直把胡一亭送出校門才回家,他老婆見他進門便連忙迎上來道:“老徐你可算是教出了個最好的學生,和那些個忘恩負義的小崽子真不能比,你看看,這麼多年,有幾個學生來看過你?又有誰給你送這麼厚的禮?
嘖!嘖!嘖!你看這兩瓶茅臺,百貨大樓裡賣二百多一瓶呢!兩瓶加起來比你一個月工資加獎金還多!這條金華火腿你猜怎麼著?八斤半!盒子上寫著呢!還是最好的兩頭烏!我估摸著這一盒怎麼著也得二三百!這兩盒海參也新鮮,都是大個兒的,一斤三十頭的上等貨!一盒有60根呢!兩盒120根!嘖!嘖!嘖!
她們家光這酒和火腿就送的這麼貴,這些個補品也一定不便宜!剛才我沒好意思當著她們孃兒倆問,她們走了我才開啟。
你看看,這一個個禮盒真漂亮,同仁堂的!肯定都是高檔貨!你這學生真實在!不糊弄人!”
老徐對老婆的市儈有些反感:“婦人之見,我教學生一視同仁,不是為了他們的禮!”
他老婆正在興奮點上,也沒對老徐的忤逆生氣,笑道:“行行,我可不就是婦道人家嘛。
我說克儉啊,這麼些個東西咱們也吃不完,明兒個我把火腿切四斤下來,給咱爸媽各送兩斤吧?”
“你看著辦吧。”
老徐得意之情溢於言表,笑著對今晚顯得格外殷勤的老婆道:“酒你可好好收著,這麼好的酒我這輩子還沒喝過呢,茅臺啊!國酒!中央領導喝的!呵呵呵!
還有這些補品,都別動,回頭我問了價再說。胡一亭他家如今可不得了,中央領導都視察過他們家公司,湖山通訊知道嗎?就是他家開的,上次我碰到王校長,聽他說那可是一年好幾個億的產值!你說他能送我便宜貨嗎?”
徐克儉老婆咂舌道:“呀!這還了得!
你既知道這個,剛才怎麼不留他多坐會兒?怪不得你當不了大官兒。”
徐克儉皺眉道:“你說的這叫什麼話,若讓人聽見,有多少情分也沒了!再說胡一亭他全家沒一個教育系統的……算了,跟你說話像對牛彈琴。”
說完老徐又回了兒子房間,繼續輔導徐紹華作功課。
難得徐克儉老婆心情極好,也不生氣,只呵呵地笑著,喜滋滋地望著茶几和沙發上的一個個被自己開啟的禮盒,呆呆想了半天,開口道:“老徐,我弟弟過年送來的野茶和花生還有老些個,過兩天你跟我去胡一亭家走一趟罷,拿給他嚐嚐鮮。”
老徐聞言,半晌才從屋裡用沉悶地聲音回道:“這是什麼屁話!哪有老師給學生送禮的!全天下也沒這種事,蔣素芬你想幹什麼啊?”
徐克儉老婆蔣素芬走到兒子房間門口,探頭道:“你出來,我跟你說個事。”
老徐只得出了兒子的小屋,蔣素芬跟著把門也帶上,拉著老徐坐上沙發,低聲道:“我們肥皂廠要破產改制了,聽說這次全都得下崗,除了廠辦的領導,工人一個都不留。”
老徐忙道:“你都二十年工齡了,也不給留?”
蔣素芬哀怨道:“三十年工齡的都不給留,我二十年的算什麼。
這下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這回你老婆我橫豎要下崗了呢,所以你可得和你這學生多親近親近!我看這孩子對你很親熱,前面說話時還喊了你一句老徐,你聽見沒?我可是聽見了。”
老徐聽說老婆將要下崗,心裡很不是滋味,低聲道:“這小子以前就調皮,初一初二那會子最能折騰,和那個張百尺一起,校內校外的淨惹禍,我處理他倆和別人打架都不是一次兩次了,不過我那時候也就是口頭教育教育。”老徐越說越覺得自己英明:“我那時候就看出來,這小子是能幹大事的,一般孩子哪有膽子在校外和人打架呢,如今畢業了他愛怎麼稱呼怎麼稱呼,就算叫我徐克儉也行呀,我估計起碼有一半學生在背後都叫我老徐吧?哈哈哈。”
蔣素芬笑道:“他叫你老徐挺好,親近,等回頭去他家,你可別端著老師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