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小喬回到病房裡，賀遠舟都沒能把擋在眼睛上的手臂放下來。
靳小喬小心注意了一下他沒能用手臂擋住的下巴，沒看到有眼淚，稍稍放心了些。
但賀遠舟的聲音的確鼻音重了不少，“你別看著我。”
難得靳小喬不和他槓，乖乖應了一聲，“哦，那……你有什麼難受的就告訴我。”
賀遠舟你默默點了點頭。
又過了一會兒，一隻手輕輕搭在了他的手臂上，賀遠舟鼻音依舊未褪，“我沒事，小喬你讓我自己待著就行了。”
然後一道低沉的聲音就響起，“不行。我不放心。”
賀遠舟渾身僵了一下，擋在眼睛上的手臂緩緩放下來了一些，就露出了一雙紅紅的眼睛。
“慎哥？你怎麼來了？”
“陽晉說你爸走了，我就下來看看你。”景慎伸手輕輕捏了捏他的下巴，“你還好嗎？”
賀遠舟點了點頭，然後就又搖了搖頭，然後眼淚就大顆大顆從他眼睛裡冒出來了。
喉嚨裡發出困獸的悲鳴嗚咽。
景慎輕輕嘆了口氣，站起身來，輕輕擁著他，一點兒勁兒不敢用，賀遠舟垂著頭，將眼睛按在他肩上，眼淚頓時就浸進了他的衣服裡。
“這麼難過……”景慎心裡不好受，本來就是自己看著長大的青年，又是自己現在放在心頭的人，看著他的眼淚，景慎當然心裡不好受。
“要不，我退一步吧。”景慎提議道。
然後原本還嗚咽著的小獸頓時僵止，怔怔抬著雙水汽氤氳的眼睛看著景慎，“你什麼……意思？”
“我退一步。我倒也不是怕賀豐年，但就看不了你這麼難過，我退一步。我可以假裝，我和你已經沒什麼關係。在賀豐年面前的時候。如果能讓你不那麼為難的話。”
景慎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也沒覺得有太多委屈，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甭管你再厲害再能耐再有本事，有的時候，就是有你不得不退讓的情況。
能讓小船別這麼哭，景慎就覺得沒什麼不可以的。
但賀小船覺得不可以。
“不。”他拒絕得幾乎都沒有一秒鐘的猶豫，“我不為難。難過不等於為難。我是個男人，慎哥，你不用把我當成小姑娘似的覺得我扛不住事兒，我是個男人，能扛事兒，所以我不會讓我的人受委屈。”
他這話說得其實特別虛弱，聲音裡沒什麼力道，很多音節索性就直接是氣音。
聲虛氣弱的，但這話卻莫名，很有力道。
有種讓人很矛盾的感覺，但在景慎耳朵裡聽起來，有著別樣的，不同的感覺。
就好像……很少會有人說，不讓他受委屈這樣的話。
倒不是親人不夠心疼他，弟弟們不夠維護他，而是景慎一直以來給別人的感覺，太刀槍不入了。不需要別人來幫他擋刀擋槍護著他，因為他就是刀槍和盾牆。
無堅不摧又堅不可摧。誰能讓他受委屈呢？他不讓人受委屈都不錯了。就算是以前找的那些個床伴，也總是以一副，依賴他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