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麗絲鬆開按在孫蘇合肩上的雙手，往後一仰靠在椅背上，雙目望著天花板，陷入了沉默。孫蘇合也沉默著不言不語。兩人就這樣在書房裡緊挨著坐著。
一直過了好久，艾麗絲用雙手捂著臉揉了揉，然後開口問道：“你知道茶葉是怎麼來的嗎？”
孫蘇合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道艾麗絲為什麼突然問了這麼個不著邊際的問題，但他還是仔細想了想，認真地答道：“好像是摘下嫩葉之後晾乾，然後在特殊的鍋裡炒製成的？”
艾麗絲隨手一揮，掌心綠光點點，閃耀著如水的柔光，綠色的光粒在空中流轉變化，最後組合成一枚嫩芽的形狀。
“你說的大致上不算錯啦。只是沒有那麼簡單，以綠茶中的珍品“明前龍井”為例，從茶樹出芽開始，一直到最後的炒青揉捻，這是先行者經過不斷試錯之後掌握的規範流程，只要依照這個流程按部就班就可以得到質量上乘的優秀綠茶。在這個過程中，陽光雨露，泥土酸鹼，採摘時機，炒制手法等等等等，只要有一個地方出了差錯都會毀了茶葉。”
艾麗絲一邊說著，一邊用掌心綠色光粒組成的嫩芽演示著茶葉製作由開始到最後的整個過程。
孫蘇合隱隱有些明白艾麗絲想說什麼，他靜靜地聽著，不置一語。
“但是，也不是沒有例外。”艾麗絲說著手腕一甩，掌心的綠色光粒微微散開又重新聚集，構成了一枚翠綠的鮮葉，只是葉片上佈滿了星星點點的斑駁痕跡，看起來殘缺不全，賣相極差。
“在我的世界有一種特殊的名貴好茶，叫做……”艾麗絲輕輕吐出一個悅耳好聽的名字。她問道：“你猜這是什麼意思？”
孫蘇合來了興趣，“別賣關子嘛，快告訴我。”
“是殘缺的奇蹟的意思。”
“我最近有在研究這個世界的茶。我發現在這個世界裡有一種與“殘缺的奇蹟”類似的茶葉，叫做“白毫烏龍”。它的誕生源自於一次陰差陽錯的偶然。一位茶農因為心疼遭了蟲害之後的茶菁，不想一年勞作顆粒無收，所以就以殘葉製茶。沒想到茶樹的鮮葉被俗稱浮塵子的昆蟲叮咬吸食之後，昆蟲的唾液與茶葉中的酶混合產生出特別的香氣，從而成就了一款另闢蹊徑的極品烏龍。”
孫蘇合意外地睜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說……”
“我的意思是說，我不會再用這種方式來強行干涉你了。同樣一枚葉子，可以經歷不同的人生，可以品出不同的風味。我不會再強迫你成為像我一樣的明前龍井，雖然前路艱辛，但是或許你真的可以像白毫烏龍一樣綻放你自己的光。”
孫蘇合感到熱血奔湧，他不好意思地紅著臉說道：“嘿，幹嘛說得那麼正式，搞得，搞得我怪尷尬的。”
艾麗絲捏了捏孫蘇合的臉頰，然後鄭重地說道：“我正式向你道歉好不好，對不起。”
孫蘇合笑著嫌棄道：“什麼對不起不對不起的，真是的，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快別說了。”
“那還生我氣嗎？”
“不生了，不生了，早不生了。”
“那還生你自己的氣嗎？”
“嗯……好啦好啦，我答應你，我也不生自己的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