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兄弟在上游處和另外一個碼頭上的人幹起來了,把對方打了個落花流水。當然,自身也不可能沒什麼損失,有個兄弟在這次的械鬥中被打殘了。
對於程老黑來說,這本來是一件很尋常的事。柺子幫什麼時候少了這種爭鬥啊?別說是殘一個人,就是死兩三個人都是習以為常的事。
可這一次,當程老黑去看望那個兄弟的時候,心裡的感觸特別大。
儘管那個兄弟躺在病床上仍然是一副不失英雄氣概的樣子,但程老黑心裡卻感到一陣刺痛。
受傷的兄弟和秦家班的笑臉在他腦海中交替閃現,程老黑陷入了痛苦之中。
對柺子幫來說,一個普通幫眾是微不足道的。但是對這個幫眾自己和他的家人來說,他就是所有。
為什麼秦家班的人能那麼幸福的生活而我程老黑的兄弟就得是這樣?
這讓程老黑陷入了從未有過的思索之中。
到了他這個份上,已經不需要自己去打打殺殺,也有足夠的金錢和地位。可是,這難道真的就是他程老黑想要的嗎?他還是當初那個立志“讓苦哈哈不受欺負”的程老黑嗎?
他決定再去落鳳鎮看一看。
這次他不會和任何人說話,免得被別人的觀點所誤導。
程老黑是個說幹就幹的人,既然這麼想了,就立馬會去做。他馬上就動身,再次前往落鳳鎮。
不過他忘了一件事,這已經是大年三十了。
好在落鳳鎮秦家班正好組織一起吃團年飯,在服裝廠門口也沒人計較是不是有人吃白食,程老黑就混了進去。
從吃團年飯,一直到春晚結束,程老黑都是縮在角落裡的一桌冷眼旁觀著。
這一次完全顛覆了他的固有認知。之前在程老黑的腦中,這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要麼就是站在高處威風八面,要麼就是淪落到底層任人踐踏。
但是,秦家班的春晚徹底扭轉了他的人生觀。
原來,在這個世界上,真的可以人和人之間和平相處,大家每個人都非常平等。如果說有什麼區別的話,那也只是做事時的分工不同。
尤其是當秦曉鸞和於奇正說出“紡織娘,有衣裳;泥水匠,住新房”時,程老黑和在場的所有人一樣,熱淚盈眶。
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這,才是我想要的世界。程老黑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只能看到黑色和白色的色盲,突然一下子看到了一個色彩斑斕的世界。
從那一刻起,他就下定了決心:要讓柺子幫的每個兄弟,都能過上這種生活。
再次回到天門縣城之後,他就感到失望。當他把這個想法和幫裡的幾個骨幹說了之後,遭到了一致的反對。
那些當初的苦哈哈,而現在已經成了既得利益者的香主堂主們,無不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著自己。那眼神中的潛臺詞是:老大你是不是瘋了?
程老黑沒瘋,他從來沒有比現在更清楚,自己已經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今天來找秦曉鸞,只有一個意思:他要加入秦家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