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宇暗中觀察著這些鄉紳,看上去大宋的鄉紳們都是多少讀過書的人,沒有多少土財主縮頭縮腦的樣子。
這此人不是喝不起百文一斤的金泉美酒,而是藉此起鬨湊趣,順便拍一記王豐的馬屁。
秦員外飲了一杯酒之後,對著眾人亮了一下杯底道:“諸位,我身為鄉紳也是保長,保境安民是我的分內之事。以往我受草橋鎮眾多鄉親的信任,奔走賦稅之事。因而,也不能眼看著眾多鄉親們絕收,官府也沒了賦稅。當時情形緊急,我不及多想,便掘了河堤。此時想來,卻又甚是心痛。”
宋時的鄉紳,都受官府委託代收民間賦稅,多少都有個里正或保長的名頭。秦員外也不例外,正是草橋鎮的保長。
他說到這裡,頓了一頓,其餘四十餘名鄉紳都哈哈大笑起來。大家似乎看到了秦員外當時困窘心疼之態,雖然笑起來,卻頗有同情之意。
“可是我事後想,我秦家在草橋鎮上,也算個首富。雖然我家這千畝田地絕收,可也承擔得起。過個幾年,也就補上了虧空。若是鎮上的鄉親們田地絕收,怕是就要揭不開鍋。因此,我也是做了一件善事。此事我並不求鄉親們回報於我,只要他們平平安安,家家無病無災的,豈不是好?”
秦員外哪裡還有當初在田邊捶胸頓足的模樣,整個人侃侃而談風儀一時無雙。
範宇看著好笑,看樣子這位秦員外在私下裡,應該沒少練習。果然到了這等場合,發揮的相當不錯。
不過,話說的差不多,就該自己登場了。
範宇起身,對著秦員外拱手,“當時,我被王主薄委任為治河使,親眼看到秦員外命人掘開河堤,往自家良田中放水。這等高風亮節,實在是令人欽佩。在下在心中,自那日起,便將秦員外視為楷模。尤其是這等胸懷,真是,待到山花爛漫時,他在叢中笑。”
大宋文風鼎盛,眾鄉紳也都是好文之人,聽到了範宇的句子,多數人立時轟然叫好。
“好句!如此好句正配秦員外的人品!來,大家再乾一杯!”人群中有人叫道。
秦員外更是興奮,老臉之上宛如潑了一盆正宗紅油一般紅亮有光。
他連連擺手謙虛道:“不敢當、不敢當,範小哥言過其實了。”
王豐看了範宇一眼,有些詫異。這小子從哪裡學來的詞句,竟然如此出彩出眾。
範宇卻心中一突,自己順口將那位老人家的詩句借用了出來,不會被人認為是才子吧。
“此次,請大家前來,也是為了給泰員外同賀。知縣大人得知了秦員外的事蹟,特意手書四字,如今已經雕成了匾額,以此為秦員外的嘉獎,使是美名得以傳揚於世。”範宇對著眾人行了個羅圈揖,對著張氏父子揮了揮手。
張氏父子兩人早就緊張起來,他們哪裡見過這等場面。看到範宇揮手,便將蓋著紅綢的匾額抬了過來。
當秦員外將紅綢掀起,露出仁義傳家四字的時候,逍遙樓的三層立時便又一次傳出讚美稱頌之聲。
王豐等著大家互相讚歎羨慕的差不多了,才又一次站起來,對著眾躬身一禮道:“我縣有秦員外行仁義之事,但仁義之人豈止他一人。這次請大家前來,便是請大家不要讓秦員外一人專美於前。現今陳州饑荒,饑民流落到我西華縣的人也不在少數。官府雖然已經在極力賑災,可依舊入不敷出。因此,這一次請大家慷慨解囊,以助本縣度過此一難關。當然,此事並非強行攤派,只是認捐罷了。”
逍遙樓三層的氣氛瞬間變冷,一時之間顯得有些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