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中了重點,是不是?”他的聲音喑啞而淒厲。她的沉默果然收到了預期的效果,他受到了一份最沉重、致命的打擊。
“我不再是你夢裡的王子,我只是個瞎了眼睛的醜八怪!你另有英俊的男友,你不再看得起我!對不對?”他用力捏住她的肩膀,他的聲音狂暴而愴惻:“你老實說吧!就是這原因!你不要一個殘廢!對不對?對不對?對不對?你說!你說!”
“我——啊,請放手!”她勉強的扭動著身子,淚在臉上爬著。“我抱歉!”
他猛力的把她一把推開,那樣用力,以至於她差點摔倒,她蹌踉的收住步子,扶住桌子站在那兒,喘息的,她望向他,他蒼白的臉上遍佈著絕望的、殘暴的表情,那咬牙切齒的模樣是讓人害怕的,讓人心驚膽戰的。他像一個瀕臨絕境的野獸,陷在一份最悽慘的、垂死的掙扎中。站在那兒,他哮喘著,頭髮散亂,呼吸急促,他發出一大串驚人的、撕裂般的吼叫:“你給我滾出去!滾出去!滾出去!你要走!馬上走!離開我遠遠的!別再讓我聽到你的聲音!走吧!走吧!趕快走!走得越遠越好!聽到了嗎?”他停住,然後,集中了全身的力量,他大叫:“走!”
方絲縈被嚇住了,她從沒有看過他這種樣子,一層痛苦的浪潮包裹住了她。在這一剎那,她有一個強烈的衝動,她想衝上前去,抱住這個痛苦的、狂叫著的野獸,撫平那滿頭的亂髮,吻去那唇邊的暴戾,安撫下那顆狂怒的心和絕望的靈魂。但是,她什麼都沒有做,只是用手握住了自己的嘴,壓制住那即將迸裂出來的啜泣,然後,她逃出了那間房間,一直衝回自己的臥房裡。
直到中午,亭亭和艾琳回來了,方絲縈才從她的房裡走出來。亭亭穿著一件簇新的小紅大衣,快樂得像個小天使,看到方絲縈,她撲上來,用胳膊抱著方絲縈的脖子,不住口的叫著:“老師!你看我!老師!你看我!”
她旋轉著,讓大衣的下襬飛了起來。然後,她又直衝到柏霈文的房門口,叫著說:“爸爸!我買了件新大衣!你摸摸看!”
一面喊著,她一面推開了門,立即,她怔在那兒,詫異的說:“爸爸呢?”
方絲縈這才發現,柏霈文根本不在屋裡,她和艾琳交換了一個眼光。走下樓來,亞珠才說:“先生出去了。一個人走出去的。”
“沒穿雨衣嗎?”艾琳問:“雨下得不小呢!”
“沒有。”
艾琳看了看方絲縈,低聲的問:“你告訴他了?”
“是的。”她祈求的看了艾琳一眼:“你去找他好嗎?”
“你認為他會在什麼地方?”
方絲縈輕咬了一下嘴唇。
“含煙山莊。”她低低的說。那山莊自從雨季開始,就暫時停工了,現在,只豎起了一個鋼筋的架子,和幾堵砌了一半的矮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