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長山洞裡堆起的篝火已然燃盡,洞外的天際也逐漸明亮起來。林間枝葉上掛滿了露珠,更有無數雀兒站在枝頭喳喳鳴叫。
隋御盤腿席地,肘撐膝頭打了個盹兒,醒來時寧梧早不在洞中。
昨夜,在“不打不相識”以後,主僕二人冒雨前行。走了不知多久,方發現這處洞穴。
起初二人在洞中生起火,只湊在周圍烤火取暖,任溼透了的外衫裹在身上有多難受,二人均不曾脫衣烤乾。直到兩個人凍得瑟瑟發抖,相繼打起噴嚏,恐再染上傷風耽誤行程,才不得不脫下來。
寧梧背過身去解衣,與尋常姑娘家一樣會羞赧。面對康鎮或者郭林時,她內心從沒有這麼大的波動,甚至可以淡定無比地撩撥對方。
寧梧心裡什麼都知道,但她得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只有這樣才能在建晟侯和他夫人身邊繼續待下去。
隋御卻連眼皮兒都沒有抬一下,他褪衣動作坦蕩,更是神情肅穆地要她道明盛州那邊的具體狀況。
事情始末還得從寧梧和範星舒離開建晟侯府以後說起。他們倆很快抵達盛州境內,繼而探聽出那個知事和接鏢鏢局的遭遇。
寧梧輕車熟路,帶領範星舒一處一處追查線索。這方面範星舒最擅長,循著先前的痕跡一路追蹤,終於在人去屋空的知事家中發現端倪。
知事死前應被人拷打過,地點就在他臥房的床上。木質床板上有多處細小擦痕,證明當時或將他用粗繩綁起來,或是用軟鞭之類的東西抽打過他。
這些倒不是關鍵,最大的發現在他床底下,有一滴沒有擦拭乾淨的乾涸血漬。知事只要是正常死亡,就不會出現這滴可疑的血。這再次證明,他的死定與那筆失蹤的銀子有關。
範星舒又透過摸查知事生前的活動軌跡,搞清楚他和鏢局之間的種種關係。更進一步證明,銀子丟失很可能是雙方合力而為。
範星舒假定推演,他們是事先知道寧梧要來劫道,早一步下手把銀子藏了起來。本來是想等寧梧出現後,把這個禍端按到寧梧身上。
到時候寧梧就要被自己的組織、知事一派以及鏢局三方勢力所追殺。換句話說,那天死的絕大部分人一早就在計劃內,他們自己動手殺人滅口,再反過頭來賊喊捉賊。
本來已算做的天衣無縫,誰知還沒等寧梧趕來,知事親信就和鏢局鏢頭因事後分贓不均發生口角,最後二人大打出手,雙雙慘死荒野。
這種假設,便能解釋清楚寧梧事後的遭遇了。有的人想要她頂罪,有的人想要她真的死,有的人想要她吐出銀子的下落。她一度混亂不堪,根本搞不清楚背後的始作俑者究竟是誰。
聽到此處,隋御已隨著她把思路捋清,便道:“那事情就變得簡單了,知事和鏢局在事後被你的上峰威脅過。可惜雙方都不知道銀子具體藏在何處。到底是他們本人授意,還是底下人私藏禍心就不得而知。”
“我的組織心狠手辣,所以他們該死的死,該散的散。”寧梧深呼一口氣,接著說,“因此範星舒判斷,那筆錢誰也沒有得到。事情又轉回**,我們再次回到事發地。保守估計五千兩的現銀要怎麼藏,又能往哪藏?”
“方圓五里,已被人搜遍了吧?”
“侯爺英明。那小半面山坳都快被人翻空。”寧梧講到激動處,不自知地往隋御跟前靠近幾分,“還是範星舒那廝聰明。”
隋御不動聲色地往後挪了挪,道:“在哪兒找到的?”
“死人墓裡。”寧梧感知到隋御的躲避,又馬上變回屬下該有的恭順模樣,“最好的天然坑穴,下面是箱子,上面還是死人。那些墓有被撬開過的痕跡。但對方一看到裡面躺的確實是死人,便沒再繼續挖掘。”
“偏範星舒不信這個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