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澈一行人越過大興山回到東野境內。一路上凌恬兒始終都愁眉不展,目下這個結果是在意料之中,可一想到隋御當時那孑立的模樣就難受的不行。
凌澈原不想這麼著急來至建晟侯府,他一直覺得拉攏隋御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也是天假其便,他派出去調查隋御老底兒的細作們效率出奇的高,沒花費多少時日就查出個七七八八。彷彿那答案早已擺在明面上,就等著東野細作們動手拆開。
細作們回東野覆命時,正趕上凌澈生辰之日。整個赤虎邑都洋溢在國主壽誕的喜慶氛圍裡,後宮、前朝包括大郡馬和二郡馬各大氏族都變著法地討凌澈歡心。凌澈忙得應接不暇,哪裡顧得上密見他們?
卻又是在生辰前後這幾日裡,凌澈發現大女兒和二女兒,總裝作在不經意間向自己提議,該給小女兒成親了。凌碧兒這次過赤虎邑來,居然沒有帶上外孫們,反而時刻黏在小妹身邊;凌仙兒不僅帶外孫回來,而且還帶來了狄真的胞弟。
那小後生的眼睛都要長在凌恬兒身上,無論她在幹什麼,他都死乞白賴地往跟前湊合。就算被凌恬兒狠狠地怒罵、狂甩好幾馬鞭仍不知無畏。
而蒲巴和狄真那針尖對麥芒的勢頭,眼瞅著就快掩蓋不住,要露出狐狸尾巴來。
凌澈把這些都看在眼裡,他不過五十歲而已,身體矯健沒病沒災,儲君問題還不在他近年的考慮範圍內。況且擺脫北黎的束縛,使東野走向獨立強大是他在位期間想完成的夙願。
凌澈想留給下一任國主的是一個海清河晏的東野。
蒲氏一族和狄氏一族安的什麼心思,凌澈心裡非常清楚。就算日後他傳位給蒲巴或狄真,他也會想盡一切辦法阻隔開兩個家族對東野皇權的控制。
為了制衡蒲氏和狄氏,凌恬兒必然不會嫁到這兩個家族當中。但放眼整個朝堂,能匹配上他最疼愛小女兒的又挑不出來。
凌澈確實有私心,很想讓小女兒多陪在自己身邊幾年。然則隨著隋御的出現,凌恬兒對其產生了思慕之心,還有老國師勸說他不要阻攔二人發展的言論。導致凌澈對隋御的重視程度又加深不少。
草草結束生辰後,凌澈便打發走大女兒和二女兒一眾人,要他們回到舊都和丹郡中盡忠盡職。他知道他們人雖已回去,各自留守在赤虎邑的眼線們,還是會把這裡的大事小情源源不斷地彙報回去。
於是凌澈先召見了從北黎回來的細作們,瞭解到隋御的真實身份後,只覺是老天助也。從現有的證據上來看,隋御當真是他們東野人的後代。
老國師便向國主進言,鑑於東野如今的狀況,倒不如直接殺到建晟侯府去,先給隋御一個措手不及,之後再慢慢攻心,讓他感受到東野的誠意。同時也讓蒲氏和狄氏以為,國主十分疼愛小郡主,小郡馬的人選完全靠凌恬兒自己的喜好。
在去往建晟侯府之前,凌澈和凌恬兒已交過心,這麼做也得到凌恬兒的默許。只不過在事情發生後,她心裡還是很難過。
凌澈從馬背上跳下來,身後眾人立馬放慢行進速度。
凌恬兒和羅布同時上前,把年邁的老國師攙扶下馬。老國師拄著權杖走到凌澈身側,躬身說道:“國主請放心,隋御他會找過來的。”
“他會嗎?”凌恬兒愁苦地問道,“我覺得他是真的再不想見我。”
“恬兒急什麼?隋御一時半會定接受不來。但過不了多久,當他敢於面對真相時,你的機會就來了。待他投誠東野之時,就是放棄鳳染選擇你之際。”凌澈邊往前邁步,邊自信地說道,“他會明白誰對他更有價值,你才是能助他一臂之力的人。”
“像他那樣的男人必然會不計一切代價重返巔峰。”老國師步履蹣跚地跟隨著,附和說:“不過他是松燭之子,這點真令人意外。國主一直以為松燭早就殉國……就說北黎怎麼會有他這樣勇猛的將軍,鬧了半天竟是咱東野的男兒。”
“只是……”凌澈撫了撫小女兒的頭,“恬兒,隋御日後要是想和你成婚,必須醫治好雙腿,不然我絕對不會答應這門親事。只要他歸順我東野,我可以給他所有的榮耀,獨獨不可犧牲我女兒的幸福。”
凌恬兒的心撲通撲通地跳動著,她垂下雙眼,把手裡的馬鞭用力攥緊,“父親,兒臣明白了。這段時間我不會再去北黎,我要為他尋來一位醫術高明的大夫。”
明明是在燥熱的夏季裡,凌澈一行人又已離開侯府,可霸下洲的房門依舊緊閉著。水生和金生是被隋御攆出來的,鳳染亦沒有幸免。但她秉著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精神,交代兩個常隨先出去候著,她自己則死活留在隋御身邊。
鳳染知道隋御就要瘋了,她作為全程在場的知情者,不能對他置若罔聞。
她半蹲在他的身旁,仰頭軟笑說:“侯爺,你別趕我出去。剛才不是還拉著妾的手說,要人家一直陪在你身邊嘛!”
“此一時彼一時,在我還沒發怒之前,你可以滾了。”隋御面無表情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