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城北一處老宅子,遠看還是有些氣派的,院門高聳,門口兩座大石獅威風凜凜,兩丈寬的臺階鋪就而下,但走近來,厚重的大門上貼著封條,封條上的字模糊不清,門上佈滿灰塵還有斑駁的裂痕,門上本應掛匾的地方空無一物,顯然是被查封的某位大員的宅子。
藍文宇坐在不遠處的茶攤上,慢悠悠喝著茶,視線卻一直停留在那兩扇門上。
茶攤子冷清,擺在樹下,沒兩個客人,攤主是個老漢,見他一直盯著那座宅子,嘿嘿一笑,“客官對那宅子感興趣?”
藍文宇把手裡的大碗茶晃了晃,懶聲道:“這宅子看來封了很久一段時間了,朝廷不肯放出來麼?”
“放是放了,可誰敢買啊?”老漢嘖嘖了兩聲,“您光看門楣就知道,這是個世家,裡頭可是五進五出的宅子,後頭連著景山,還有個大湖,風景不知道多好,這麼大的宅子,買不買得起是一回事,您知道這宅子是誰家的麼,說出來能嚇著您。”
藍文宇淡然一笑,“我膽大,輕易嚇不著,你說吧。”
老漢掰著手指數了數,“得有八九年了吧,那時侯京城有一文一武兩個大家族,文是皇甫大學士,武便是這家,尉遲大將軍,當時這兩家權傾朝野,紅極一時,只可惜,花無百日紅,皇權動盪,他們都成了鬥爭的犧牲品。老漢在此擺攤也有數年,眼見著尉遲家從榮極一時到落敗,短短的時間裡,族人跑得一個都不剩,後來朝廷封了這宅子,就沒再管過了,您看那封條都爛了也沒人理,估計上邊的人早把這宅子給忘了。”
老漢拎著茶壺過來繼水,“瞧客官不象京城人,老漢才敢說這麼多,不過如今金鑾殿下已經換了兩位皇帝了,尉遲家的事大概不算什麼忌諱了。”
“尉遲家的族人都跑到哪去了?”
“這個老漢就不知道了,”老漢說著又嘆了一口氣,“旁枝的大概還在世,但主家就……唉,尉遲大將軍是個好人,他三個兒子也都驍勇善戰,特別是小兒子尉遲文宇,生得一副好相貌,自幼便是太子的陪讀,聽說與當今皇上也有交情,可惜年紀青青便戰死了,不然活到現在,得有三十了吧。”
藍文宇沒有說話,帽沿下的眼睛裡有光芒閃爍,不是三十,他已經三十二了。
“老伯,這附近有賣香燭的麼?”
“哎喲,那您得穿過前面的巷子去,從前這一帶挺熱鬧,自從尉遲家出事後,這裡就冷清多了,好些做生意的都遷走了。”
“老伯怎麼不走?”
“老漢就是念箇舊,尉遲家曾經恩惠過我,老漢沒別的本事,便守在這裡,有淘氣的孩子到門口去撒尿,劃門,老漢便去喝幾聲,有時侯也幫著打掃一下,就是不敢做得太勤,怕被人發現。”
藍文宇哦了一聲,“在下能打聽一下,老伯受過尉遲傢什麼恩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