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尹笑道:“如今再未到河南之前,我確實要說說,河南鬧災本來是可以撫平的,可是便就遇上許多的事,比如說這賑濟的款項就許多的人剋扣,甚至被盜賊合夥搶掠,反正是怪事連連。我們等到了後,你們凡事不要自作主張,先與那些官吏混熟了,然後我們再分頭行動。”
陸崢與齊浣聽了也是疑慮滿腹,俄而陸崢道:“少尹這麼說我與齊舍人能理解,我們也不是一次辦案,該如何行事且聽少尹的安排。”
此時官道上馬車疾馳,兩旁山巒間稀稀疏疏的有些禿樹,從長安往東官道都平整無阻,各處驛站也接待周到,所以幾乎是一路暢達。車行了大約數十里後,陸崢望著兩旁的枯木,又道:“這官道上有些年久失修,看來這附近的官吏有些失職了。”
少尹道:“這裡官吏失職我們也管不了,如果要是讓陛下在巡視中看一看,則必會龍顏大怒,別說是一般的縣令,就是一道的大員,陛下也定會在所不惜。”
此時齊浣道:“陛下自是有些天威,不過在問題沒有查清楚之前,妄下論斷也不是明智之舉,這點就是陛下也會仔細思考的。”
陸崢與少尹點點頭,忽而馬車劇烈地震盪了一下,讓三人身體瞬間歪斜,又將頭撞在了車壁上,齊浣向外一喊,車伕道:“幾位官爺,前面路面不好,可要坐穩了。”
齊浣道:“這裡的官吏就應該被查處,官道上經久不修,這朝廷每年的經費都去了哪裡?”
正當幾人都忿忿不平時,前面已經有了一處驛站,雖然用草棚搭著,可是也算是正規,此時驛站小吏見馬車緩緩停在眼前,對著裡面喊道:“幾位貴人可要歇息?”
陸崢探出頭去道:“你這是官驛?”
“正是,我這裡接待不少四面往來的達官顯貴,每日過往的貴人們多來自長安,而我接待十餘年,從無人說過有不好地方,幾位若是有什麼需要我自當安排。”
陸崢三人已經下了馬車,也不管這位小吏如何吹噓,就坐在大棚下,也就算將就,小吏走過來熱茶奉上後,又道:“不知幾位是去哪?”
陸崢道:“洛陽。”
“哦,那幾位必是朝廷要臣吧,這去洛陽是上任還是辦差?”
齊浣答道:“是去辦差,如今河南情況特殊,你這個接待四方來客的人沒有聽過嗎?”
“是是是,我聽過,聽許多人都說這河南災情有些嚴重,不過我想問這哪年不是這樣的,哪年沒有個災荒的。”
陸崢解釋道:“可是你不知這背後的事情,那麼多的朝廷賑濟,都去了哪裡,其中必與眾多的官吏有關係。”
其實陸崢不該說這麼多的,但是急切之下陸崢還是說了出來,小吏點點頭也明白了陸崢的意思,便嘆道:“是啊,官爺說得對,層層官吏,相互包庇,自然也有貓膩。”
少尹推了推陸崢,示意他不要再說了,這些事情此時就不應該讓人知道,雖然是個驛站小吏,也不一定與本地的官吏有所關係。此時應該是默然行事,萬不該這麼高調。
陸崢知道了意思,就擺了擺手,示意其退下,小吏自然也知趣地退下了。此時陸崢對著少尹道:“你看我們何時出發?”
少尹道:“自然是早出發為妥,畢竟早到能早開始辦差。”
而齊浣卻道:“依我看不可早出發,如今已經接近午後,此時出發必然是趕入夜之後,也不能到達洛陽。這入夜後我們不在驛站定會有危險。”
少尹道:“還是齊舍人有經驗,注意到了此事,不過這條路我也走過,也沒有什麼風險,再說我們可以輪流守夜,讓賊人無機可趁。”
此時陸崢又一錘定音地說道:“今天就在這裡這樣吧,等到明日我們出發,直驅洛陽。我看這個小吏話是多了些,不過說到底比較可靠,我們不必擔憂。明天叫車伕將馬喂好,日行百里我看也不是問題。”
於是陸崢與少尹先去歇息了,而齊浣將其他的事打理得滴水不漏後,就睡在簡易的木房中。西山餘暉之下十分靜謐,天與地在暮色下融為一體,颯颯的風從四方吹拂過來,衰朽的草木微微晃動著,發出窸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