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是狠心。一把年紀的老門徒就這麼一刀斬了。外面盛傳我們鬼風宗,亂殺無辜,殺孽過重。我倒是覺得挺冤枉的,可惜,世人不知,死在你們手裡的人,更多。”厲鬼抱著肩膀淡淡的說道,滿是嘲諷之意。
“山裡已經封鎖了,他要逃,只有一種可能,他進城了。這附近最大的鎮城就是秋風城。”追月說完,不屑的掃了一眼剩下的幾個老頭,翻身上了馬。
直到追月等人的身影消失不見,跪在地上的幾個老頭才鬆了一口氣。只有李天,袖子之中的雙手握的越來越近。人是他埋的,這事只有他和死去的老頭知道。這老頭也是叫他的那個,和他關係還算不錯,總勸他要好好活著,有機會給兒子報仇。也正是因為這個理由,李天一直堅持著。只是沒想到,還是事發了,更沒想到,那個老頭把責任全都攬了下來。他不知道會死嗎?不,他知道。所有在天風門呆過一段時間的人,都知道追月的外號叫追魂,那是索命的陰魂。犯在他手中的人,基本都死了。李天突然想道了,這老頭曾經和他說過的一句話:就算我死了,你都不能死。你要給你兒子報仇,不像我,一輩子都是一個人。
而此刻已經快入夜了,秋風鎮的城牆下,正有一群乞丐癱靠在城牆上,休息。在這群乞丐的最角落,有一個披著一件黑色破布的人,他蜷著腿,靠在城牆之上,睡的正香。一臉的泥垢,看不清長相和年紀,頭髮蓬亂的像一堆雜草,而且他只有一隻完整的手臂,另外一隻只有一指長的斷根。這群乞丐都是在街上討飯一天,晚了收工回來休息的。他們多少都有些殘疾,不便勞作的普通人。忘記餓肚子的最好辦法就是睡覺,這是乞丐們的常識。不過,今晚註定無法安穩睡覺了。因為一陣馬蹄聲,遠遠的就響起了。數百匹馬奔騰而來,地面都有些顫動。很快一黑一白的兩隊人馬直衝進城,順便也關閉了城門。一道道的人影飛上了牆頭,相隔一段便有一人。
一群乞丐茫然的被驚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秉著沒本事少看熱鬧的原則,他們繼續龜縮在城牆下。一個時辰之後,地面再次震動,比之前的更加強烈,數千匹馬湧入城中,更有奔行的人,總數過萬了。很快,一隊隊的人馬,開始挨家挨戶的盤查,搜尋。乞丐這裡自然也被關照,集中到了一起。
在他們面前,有這一大盆的清水,還有一群持著刀劍的人影。
“現在,你們全部把臉洗乾淨。如果有洗不乾淨的,直接殺了。”帶頭的人,冷冷的說道。
一群乞丐驚呆了,顫顫巍巍的排隊,一個個的洗臉。洗完臉,還要挨個核對身份,有沒有最近幾天出現的。輪到獨臂乞丐的時候,他也是慌亂的洗乾淨。他叫小七,是附近的乞丐,在這裡已經五六年了,所有人都認識。很快檢查結束了,所有的乞丐戰戰兢兢的回到了城下。
小七看著到處都是走動的人影,嘴角挑起了個弧度,側了側身子,然後閉目裝睡了起來。其實他是唐朝,他進城的時候,正好看到了小七被人打死,他就換了他的衣服,裝成了殘疾,把一隻手臂裹在了肋下。他之所以沒有逃遠,就是體內的真氣消耗太多,前面已經封鎖了。整整一個晚上秋風鎮都在吵鬧之中,到處都是提著武器的人影。追月和厲鬼兩個人站在最高的建築之上,緊緊的盯著全鎮,只要有一點異動,他們就會趕過去。可惜,折騰了一個晚上,依舊沒有一絲收穫。讓他們覺得,似乎那個傢伙,並沒有進城。
第二天一大早,所有的乞丐開工,唐朝假扮的小七,自然也跟著出去了。他拿著小七的家底,一個破舊的碗,蹲坐在街頭,把斷臂露出來博同情。
“你是誰?”一個很輕的聲音從唐朝的背後響起。他一驚,面上卻沒有任何變化。很快一個又髒又臭的身影,從他的身後走了出來,扔下一個同樣破舊的鐵盆,屁股坐在了唐朝的邊上。
“我是小七。”唐朝說道。這個時候,他也看清了來人,一個老乞丐,全身同樣是破破爛爛的衣服,穿著一雙破舊的草鞋,身上和腳都是黑色的了,味道十足。
“你不是。他還活著嗎?”老乞丐不斷對著來往的人拜著,一邊淡淡的問道。
“死了。被人打死了。”唐朝扭過頭,看著來往的人群,然後說道。
“他們是在找你吧?你猜,我現在高喊一聲,你會怎麼樣?”老乞丐轉頭看向唐朝,然後問道。
“你想要什麼?”唐朝問道。
老乞丐搖了搖頭,然後繼續做著乞討的動作,只是,他這一臉的淡然,十分的不專業。看起來,這飯要的很隨緣。
“你怎麼不去領錢?”唐朝對著不遠處張貼的告示,問道。他知道,那肯定是貼的他的懸賞,而且賞金一定十分的豐厚。
“死人錢。除非你有足夠讓他們支付賞金的底氣,不然,就等於把自己送去給人殺,最少也要挨頓打。橫財不富窮人命,貪圖橫財的都橫死了。要飯不好嗎?其實人活著,揹負的最重的就是這張臉。如果你能把它放下,才能活的輕鬆。就像當個乞丐,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天下還有人,就總會有人養活我們。”老頭淡淡的說道。他不知道哪裡抽出來一根小木棍,輕輕的敲打著小鐵盆。偶爾有路過的人,也會掃兩眼,更偶爾的會有人扔點東西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