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興面露不屑,說道:“諸葛元遜為得獵物,常先以犬、騎追逐幼獸,而後母獸為護幼獸,則易被犬、騎所得。以舔犢之情,行誘殺鹿獐之事,故所得常能比你我多!”
在關興的眼裡,諸葛恪的手段太卑劣了。騎馬圍獵者,不應該利用弓騎本領,去圍獵獵物嗎?
今諸葛恪不擅長弓騎,但為了得到劉禪的賞識,另闢蹊徑,利用愛子之情,專向幼獸下手,而後誘殺幼獸的父母,以保證他頭名的地位。
聞言,霍弋輕夾馬腹,沉默半響,說道:“元遜性急,好功名。今知其心性,便能曉其所為。我兄曾與我議元遜,兄言元遜性急而疏,令其督糧則不可,令其統兵遠征不成,令其參議軍事可!”
霍範與諸葛恪一起在丹陽抓蠻夷,相處兩三年下來,霍範對諸葛恪的評價好壞參半。霍範認為諸葛恪太好功名了,因而為了某些利益,常憑藉自己過人的聰明去走捷徑。
取巧走捷徑沒問題,有問題的是諸葛恪自恃聰明,會常用術而去彌補道的不足。諸葛恪一旦嚐到甜頭,取巧上癮,輕視根本,非常容易失敗。
故而霍範在與弟弟霍弋談論諸葛恪時,霍範認為諸葛恪日後從軍,更適合參議軍事,而非執掌大軍。
至於霍峻的看法,與霍範相差不大。諸葛恪非常聰明,在二代中能比諸葛恪聰明之人,少之又少。但過分聰明的諸葛恪,會自恃才能,取巧走捷徑。
尤其是在軍事上,取巧走捷徑者,可能會因聰明讓你贏一兩次,但遇見穩重用兵者,終會兵敗。凡出眾的統帥無不是道術並重,豈會偏執一端。
聽著霍弋的評語,關興微嘆了聲,說道:“士載兄之語,開人之頓悟。今後你我當多勸陛下,以免陛下輕信元遜。”
言語間,狩獵營帳已出現在眾人面前。君臣翻身下馬,在侍從的服侍下,前往紗帳裡休息。
紗帳內,諸葛恪特意選了只品相端正的獐子,讓侍從去燒烤。
關興坐在席上,諷刺說道:“獐子雖是牲畜,但卻得有靈氣。君借其愛子之心,而以弓誘殺之,恐難言仁!”
諸葛恪抬頭看了眼關興,淡然說道:“今不殺母,當殺其子。我雖殺長,但而留幼,何不能言仁。不知關君與我所為,有何異同?”
“圍獵者,單憑弓騎而取勝,豈能行違仁之事而自誇乎?”關興反問道。
諸葛恪見左右眾人都看了過來,笑道:“古人以狩獵練兵,故可視為兵事。今用兵行伍,豈能顧忌情義似宋襄公般,遭惹兵敗而自取滅亡。”
關興臉有些黑,他在懷疑諸葛恪用他父親關羽被徐晃擊敗之事來揶揄他,但他卻沒實際證據。
說著,諸葛恪輕點了下關興,說道:“世間之道能成事者,豈有一道。君不見建安為浮於山間,號為海島,亦有別道可至侯官。望關君當以前人為鑑,勿重蹈覆轍。”
建安者,今之福建。因福建被崇山峻嶺所包圍,古人常常需要乘坐舟舸至建安郡,故別稱海道。諸葛恪借建安郡的道路為比喻,蓋與條條大路通羅馬之意相同。
然加上後面所說的前人之語,陰陽怪氣的意味愈發甚重。
關興性情直率,當即反駁說道:“君之所言甚惡,以君之理,馬食細糧,下通馬屎。君何需食糧,不如食馬屎乎?”
諸葛恪略有憤怒,但為了保持儀態,笑諷說道:“君可食雞卵!”
“雞卵?”
看熱鬧的劉禪愣了愣,問道:“安國令君食馬屎,而君讓安國食雞卵,此為何理?”
諸葛恪甩了下袖子,向劉禪拱手,說道:“稟陛下,所出之處相同!”
“所出之處相同?”
劉禪明白了什麼,與左右紛紛大笑。
雞蛋與雞屎同一地方而出,諸葛恪用言語優雅地反駁了關興,且隱晦驗證了條條大路通羅馬之語。
不僅於此,諸葛恪還用冷笑話緩解了帳中凝重的氣氛,讓劉禪不得不高看諸葛恪一眼。
“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