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昌也不在意,坐下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和他們隨口聊起來。權修和他的朋友都是兩班貴族家裡偏支中不受重視的子弟,去大明見世面,哪怕是作為隨從都不可能有他們的份,對於大明十分好奇,正想詢問,尹昌也一一作答。權修心裡高興,從店家那裡買了兩份羊肉分別放在自己與尹昌面前。尹昌當然也不會客氣,一邊吃一邊解答他們的問題,有時還會反問幾句有關朝鮮的問題,這些破落子弟也紛紛回答。
他們這一聊就聊了一個多時辰,都快到申時了,酒館內的人也已經散了七七八八,他們才意猶未盡的住了嘴,各自散去。
見到眾人都走了,尹昌忙拿起茶壺“咕嘟咕嘟”就向喉嚨裡倒水。剛才那一個多時辰他基本沒有停歇一直在說話,嗓子都快啞了,感覺喉嚨裡都在冒煙。一整壺水喝下去他都覺得不夠,又要了一壺喝了一半感覺才好些。
“他們總聽家裡去過大明的人說大明多麼多麼好,多麼多麼繁華,早就想去見識見識,但卻有去不得,所以見到一個來自大明的人,而且還是官員就忍不住問的多了些。”權修解釋一句。
“這也沒什麼,我小時候聽說鄉親誰去了旁的地方回來,也會問那裡怎麼樣。”尹昌說笑道:“只是也容我一個空隙。就像這樣,若是害得我失聲,我一定是要找他們賠嗓子的。”
“嗓子可沒法賠,只能讓他們將自家的丫鬟給你作為賠禮了。”權修也笑著說道。
二人又說笑幾句,也站起來從酒館中離開。在酒館門前尹昌與權修告別,轉身也要返回驛館。
“今日中午沒回去吃飯,又換了衣服,還得同院副解釋一番。到底該怎麼說好,是向他吐露實情,還是編一個謊話騙他?算了,之後還要報答權修,我手裡也沒多少錢,還得向院副借,事情恐怕瞞不住,就對他吐露實情。’
‘而且還有一事十分奇怪,也要同他商議。那幾個想要‘仙人跳’的人怎麼就敢訛我?不說我後來說了自己是大明來的,就算沒說這話,憑我身上的衣服幾個潑皮無賴也不敢訛我,沒有眼力見的潑皮無賴是活不了多久的。院副經歷的事情多些,或許能明白他們是怎麼想的。’
他一邊琢磨一邊向驛館走去。可就在這時,忽然他身旁一座院落的大門忽然開啟,從中伸出一雙手抓住尹昌的胳膊,將他向里拉去。這人的力氣非常大,饒是尹昌自覺力氣不小,也遠遠比不上這人;再加上光天化日之下他沒想到會有人來拉他,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拉進院子裡。他一進院子,院子的大門也重新被關上。
“黎兄勿叫,是我有時要與黎兄說。”尹昌反應過來,正要出言說什麼,就聽身旁傳來這樣一句話。
尹昌忙側頭看去,覺得這人的長相似乎見過,仔細一想,說道:“在下記起了你,你是適才在酒館中的一人。”
“黎兄果然不愧是上國來人,記性十分好,在下確實是權兄的朋友,適才在酒館裡。在下還問了黎兄幾個問題。”那人笑著說道。
“敢問兄臺姓名?”尹昌又問道。
這人臉上的表情就是一僵。但他很快回過神來,行禮道:“在下金成廉,本貫光州。”
“光州?”尹昌馬上驚覺起來。當今世子朱的正妻就姓金,而且出自光州金氏。一個地方很少會有同一個姓氏的不同貴族人家,他既然姓金,又是兩班貴族出身,多半就是出自光州金氏,是世子妃的族人。
‘他要和我說話,要說的莫非是……’尹昌腦海中不停想著,嘴上出言問道:“兄臺有什麼話要對在下說?”
金成廉湊在尹昌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尹昌臉上的表情當即變幻起來,腦海中也不知道轉過了什麼念頭,過了一會兒才說道:“你說的可有證據?”
“自然有證據。”金成廉從懷中拿出一個大信封,塞到尹昌手裡說道:“信封中所寫的就是證據。”
“這……”尹昌沉吟片刻,沒有開啟信封,也沒有再問與信封中所寫的東西有關的事情,而是問道:“你為何挑在此時偷偷摸摸來我?”
“黎兄,因為你門大明來的使者,身旁時刻有人跟隨。我們不敢驚動他們,所以旁日不敢找到你們。今日好不容易抓到一個空隙,黎兄身旁無人悄悄跟蹤,所以才選在此時找到黎兄。”金成廉回答。
“任何一個大明來人身旁都有人時刻跟隨?”尹昌頓時覺得毛骨悚然,也不太相信,反問道:“既然時刻都有人跟隨,為何今日會無人跟蹤在下?”
“這我並不知曉,只是今日黎兄身旁並無人跟蹤,也是唯一一個無人跟蹤的大明來使。”金成廉再次回答。
“好了,此事我知曉了。你放心,你的使命,一定能夠達成。”尹昌沒有再問,而是這樣說道,同時想著:‘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我從未想過會這般容易得知事情的真相,莫非這就是無心插柳柳成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