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漢人呢?你們為何認為漢人是白人?”允熥帶著一種奇特的語氣說道。
“尊敬的陛下,大明現在是全世界最強大的國家,同時即使我們只來到了伊吾這座大明邊緣地方的城池,而且還剛剛經歷過戰亂,也能感受到當地人民的富有與文明,所以漢人當然也是白人。”
“而且尊敬的陛下,難道您覺得漢人的膚色比我們歐洲人要深嗎?這些日子我也見過很多漢人了,這些漢人的膚色與我們歐洲人一樣白。偶爾大街上還能見到女人,這些女人也是像我們一樣的白人,看起來與卡斯蒂利亞的女性非常相像。”
“當然,如果漢人能夠信奉上帝就更好了。”克拉維約回答道。
一時間,允熥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好。剛才克拉維約的話違背了他前世很多年的教育和認知。並且他生出了一個新的疑問:‘既然此時歐洲人認為漢人是白人,那為什麼後世會被認為是黃種人?’
允熥並不知曉,其實黃種人這個詞彙是伴隨著西曆18世紀末期生造出來的一個概念而出現的詞彙。在這個詞彙出現之前,大多數歐洲人都把漢人稱呼為白人。黃種人也並不是漢人的膚色真的黃,而是歐洲人的一種主觀認定。而為什麼會出現這種認定?這就得追溯到大航海時代了。歷史上,從這一時期,歐洲人開始在全世界擴張,需要對各個地方的人進行區分和描述。
在大航海時代剛剛開始的時候,東方的中華文明還是一個很強大的文明,國家也是個比較強大的國家。普通老百姓也相對富有(與同時代的其它國家老百姓相比),再加上他們向漢人傳播十字教的努力取得了一定效果,所以普遍認為漢人是白人。
舉個例子,有個葡萄牙人皮列士,1516年跟著葡萄牙使團來到大明。他也寫過一本中外關係史上的名著《東方誌》,後來病死在中國。他在書裡就說,中國人“像我們一樣白”,中國女人是“像我們一樣的白人,看起來很像葡萄牙女性,日本人也是衣著考究的白人”。
有人會說了,那個時候日本的國力算不上強吧,為什麼還是被看做白人?
這當然是因為十字教了。西方的傳教士雖然在大明取得了一些成果,但更大的成果是在日本。西元16世紀末有成千上萬的日本人信仰十字教,傳教士們看到了可以在日本人中廣泛傳教的巨大潛力,這就讓日本人在他們眼中變得比中國人更白了。
不過後來,西元161克拉維約年起日本禁止十字教,這就讓他們在歐洲人心目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在他們的嘴裡,日本人的膚色也突然變深了。
西元18世紀中期的時候,有一個名叫恩格爾伯特肯普費的德國人寫了一本書《日本史》,是當時歐洲人瞭解日本最重要的一本書,他在裡面就不再說日本人是白色的,而是形容它們是棕色,黃褐色的了。所以你看,膚色的深淺其實是個觀念的演化過程,跟事實上東方人的膚色其實沒啥關係。
再後來,一個如雷貫耳的名字登場了,這就是西元18世紀瑞典科學家林奈。林奈把我們人類命名為智人,並且把智人分為四個種,按照地理單元和從白到黑的膚色,劃分為歐洲白人,美洲紅種人,亞洲棕種人,非洲黑人。以此為標誌,我們東方人的膚色不再是白色的了。
而把黃面板和東方人徹底結合在一起,得歸功於西元18世紀後期的德國人類學家布魯門巴哈。他認為區分人種更科學的方法是分析頭骨形態。他以此為標誌,在西元1795年提出把人類分成五種,再把它們和膚色結合起來,那就是白色高加索人種、黑色衣索比亞人種、紅色美洲人種、黑褐色馬來人種和黃色蒙古人種。
這種區分法又鮮明又好記,就擁有了強大的生命力,高加索人種、蒙古人種、馬來人種這幾個詞造今天還有很多人頑強的使用,從此東亞人就成了黃種人,如果給這件事定下一個具體時間,那就是西元1795年。
這事並不值得我們高興。對歷史略有些瞭解的人都知道,這段時間正是歐洲人越來越強大、東方國家日益萎靡的時期,歐洲的科學家降低東方人的膚色,其實是歧視東方人,不再將東方人看做與他們同等的人。只是當時他們認為這是‘科學。’
時至今日,隨著科學的發展,以種族把人類劃分為不同集團的分類法已經失去了生物學依據。所謂的種族與種族之間根本不可能劃出那一道明確清楚、有科學依據的分界線。歐美主流已經拋棄了三大或四大人種的說法,而是依照族裔稱呼,比如拉丁裔、大食裔、印度裔等。
“是,陛下,臣謹遵聖明。”他們兄弟同時躬身說道。
“只願你們真的能將朕的話聽進去。”允熥最後說了一句,讓他們退下。
待他們退下後,允熥吩咐王恭:“你去將徐暉祖與藍珍、耿璇、張輔叫來,朕有話要吩咐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