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婦人六十餘歲的年紀,我每次路過街口,她都會給我幾塊糖人殘渣。
眼中含著希望,又含著笑意,後來……我父親外出,便時常將我託付於那老婦人。”
王衍不知陳執安為何忽然說起一個不相關的婦人,眼中的厭煩越發甚了。
陳執安卻不為所動:“那老婦人與我說,她本來還有一個女兒,只是看中了蘇南府一位漕口上的男兒,一同去了北地青鸞峰。
她說起此事,眼神中總是多有喜色,說青鸞峰雖然清貧了些,可卻算是半個世外之地,遠離戰事,山民自給自足,日子也過得極好。”
他說話間探手,手中多了一張泛黃的信紙。
“這是那青鸞峰上的女兒寫給自己母親的信,為了這一封信她走了上百里山路,到了山腳下的鎮子上,請一位童生寫了這封信。
信中提及自己對於母親的思念,提及想要將母親接去青鸞峰……又提及自己過得極好……”
“除了這些,還有這一句。”
陳執安低頭看著這封信,道:“近日南方的兩座山上冒出濃煙來,也不知為何生了火事。
阿郎前去放牧,又見那兩座山上有許多軍爺策馬,應當是去救火的。”
陳執安仔細讀過這句話,又將這封信收起來,眼神閃爍之間,望向了王衍。
後來,那老婦人再也不曾收到過女兒的信,青鸞峰遭遇了禍事,據說是大離的匪寇流竄而至,殺去了十幾個山頭的山民。”
“再後來,那老婦人也跳河而死……我去她房中弔唁,恰好又見這封信。”
“現在想來,大離的山匪不去富庶的鎮子,不去殺有錢的大戶,偏偏進了山上,屠殺了那許多山民,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陳執安臉上怒氣盎然:“我來懸天京之後,有人與我說過,褚岫白殺良冒功,殺了黑石山滿山山民。
有人因此吞炭刺面,也要殺了那褚岫白。”
“王公子……你是褚岫白的表哥,也同樣是一位從五品的將軍。
不如你來與我說一說……那太白山寫下的檄文,究竟是真是假!”陳執安冷言。
王衍眼中的譏嘲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更有些匪夷所思。
“所以就為了一個賣糖人的老婦人,你陳執安就敢來這琉璃居中,質問於我?”
陳執安並不回答,只是冷眼看著他。
王衍同樣注視著陳執安。
十幾息時間過去,他臉上逐漸展露出笑容,原本低沉的笑聲也變作大笑。
“陳執安,你真是個奇怪的人。”王衍道:“你見了太白山幾行字,見了一封信,就膽敢前來問我。
便是問出一個由頭來,你又能如何?難道要殺了我?”
“你手中那封信,又算得了什麼?”
他笑聲不止,眼神卻猶如寒潭死冰,又顯出幾分張狂來:“陳執安,我來告訴你聖人與宋相,究竟為何要設立執印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