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腰間的長刀倒是不錯,只是配刀而行,難免犯忌。”楚牧野瞥了一眼陳執安配在腰上的陽燧長刀提醒他。
與他相對而坐的人物卻笑了笑:“少年男兒,有些氣性也是應當的,官府不許百姓配刀入城,無非是畏懼他們罷了,倘若官府盡到本分,又何須畏懼一把長刀?”
陳執安解下陽燧,放在自己的身旁,道:“這刀是我從司侯圭那裡贏來的,我之所以帶刀前來,是為了向楚伯伯炫耀一番,這一路上我並未配刀行路,只以布匹包裹,到了門前我才配上。”
“確實是少年心性。”楚牧野動作極緩,拿起桌上的杯盞飲茶又道:“只是,蘇南府中不得配刀乃是提防那些以武犯禁的遊俠兒,又或者喬裝入城的匪客,尋常百姓有沒有刀對於官府而言,其實並無什麼差別。”
“確實如此。”虎臉男子點頭:“官府、世家門閥以及玄門把持修行法門,天下百姓想要修行難如登天,手中有沒有刀劍確實是次要的,其實並無差別。
尋常百姓手中哪怕有刀劍,遇到養氣練體,乃至練出真元的鐵牙,只值一個死字。
這蘇吳州是富庶之地,百姓還有些漏出來的油水可供舔食,只是邊境十二州,乃至西北六州,嶺南三洲百姓遭災的遭災,喪命的喪命,屍骨橫野並不少見。
反觀豪門大戶,仍然歌舞昇平,享樂飲宴,那些世家門閥似乎永遠沒有衰落之時,楚大人你可覺得這公平?”
陳執安神色變得有些肅然,卻仍然低頭添茶。
“不公平。”楚牧野直接了當的搖頭:“正因如此,宋相才要肅清朝野,才要革新天下,我當時之所以在宴會上怒罵國師便是因為我看不得大虞朝堂上坐著的魑魅魍魎,如今我又願回京,便是因為宋相在懸天京中。
他要讓懸天的京都不再高聳於雲上,要讓懸天京落地,要讓所有流向懸天京的血液回流,流遍整座大虞!”
“哈哈哈……”虎面男子忽然大笑,聲音中充滿了嘲諷:“如何回流?”
“大虞的血管中滿是頑瘡!世家門閥掌控一切,宋相乃是完人,可他並非翻手便能夠改天換地的仙人,路上攔著的可是能夠移山分海的猛虎,只能說回流便回流?”
楚牧野面對這虎面男子的質問,神色全然不變,道:“天下七國並立,對我大虞而言,東有大乾已然架起火爐,起鍋烹油,想要將我大虞製成一道大補的餐食,飽食而吞天下!北有大離,騎著大兀馬虎視眈眈,北方邊境的州府整日被這大離打草谷,不知多少百姓死在他們的鐵蹄之下。
更向南方,南海二島妖人肆虐,每每毀我大虞商船,又因為如今的局勢,無可奈何。
大虞當今的境地,經不起大動盪、大風浪,齊天衝,不如你來告訴我,倘若你是宋相,在遍佈沉痾濫觴的如今,如何讓我大虞八萬萬虞人盡得安樂?”
楚牧野叫出這男子的名諱,陳執安頓時記起自己在哪裡看過此人的眼睛!
“西蓬萊的吞天虎齊天衝,黃門畫院曾經連夜畫過他的畫像。”
此時,齊天衝冷哼一聲道:“大人們高坐廟堂,宋相有革新之心,這些事情自然該你們想,我西蓬萊不過都是一些鐵馬泥蛇,只知有一顆護持百姓的心念,顧不得這許多!”
陳執安眉頭微動。
楚牧野嘴角露出些笑容來,忽然轉過頭來,詢問陳執安:“執安,你可知眼前此人是誰?”
陳執安低頭想了想,未曾裝傻,道:“此人乃是西蓬萊的吞天虎齊天衝,在西蓬萊二十四將中排名十二。”
楚牧野有些意外,旋即點頭道:“確實如此,這齊天衝在西蓬萊排行十二,可他的修為在西蓬萊中卻排名第四,極為強橫。”
齊天衝聽到陳執安識得他,索性抬手摘下臉上的猛虎青銅面具。
此人面目方正,鬍鬚根根如刺,頗為粗獷,尤其是那雙眼睛,看向陳執安,便讓陳執安覺得自己如墜冰窟,頗為可怖。
“執安,西蓬萊乃是我大虞最強的山匪,今日你與他當面,聽了他的話,可是覺得這西蓬萊滿是憂心百姓的好漢?”
楚牧野再度開口,他的眼神變得頗為認真,凝視著陳執安,心中不知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