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羨之寫了名帖讓李如意去送,左盼右盼,李如意回來,進門稟報:“小的去了賀府,送了帖子,被一個老管家退了回來,說賀老爺巡邊去了不在府上。小的怕他說謊搪塞,找了左近鄰居打聽,的確不在。”
李羨之聽了,心裡不免有些失落,回道:“知道了。你留心注意著,等他回府,便來報我知道。”李如意應道:“記下了。”把名帖放在書案上,關門出去了。
過了幾日,賀人龍回府,李如意打聽著訊息,來報。
李羨之大喜,又具了帖子,約定次日上門拜訪,讓李如意去送。李如意接了帖子要走,李羨之將他喚住,從荷包裡掏出三五兩碎銀子給他:“這銀子你拿著打點打點賀府的管家、門子,剩下的就自己留著吧。”
李如意接了銀子,歡喜去了。到了賀府,給了門子約五錢銀子,請他通報。門子得了銀子,歡喜入內通報去了。不多時,前日那老總管迎出來。李如意笑吟吟上前,把帖子遞上,順手將一兩銀子一併塞在他手中。
老總管把帖子和銀子一併袖了,返身關門往裡面去了。李如意候在大門外等著,許久,老總管才又開門出來,啞著嗓子道:“我家老爺看了帖子,允了。”
李如意打著躬謝了三遍,回府稟報。李羨之聽見賀人龍同意見自己,令準備禮品,無非是豬、羊、絹、帛之類。次日一早,吃過早飯,李羨之乘了馬,下人抬了禮品,往賀府來。
方到賀府門前,見賀人龍正等在門前,李羨之忙下了馬,與他見禮。敘禮畢,賀人龍先道:“前日定宇老弟來信,盛讚李公子文武雙全的英雄氣概,本該賀某登門拜訪,可惜俗務纏身,不得空閒。今李公子屈尊駕臨,寒舍蓬蓽生輝。”說著,讓李羨之入內。
李羨之道了謝,與賀人龍一同進府,並命將禮物搬入府內。賀人龍見了這許多禮盒,道:“李公子來便了,如何送這許多東西,叫人龍如何敢受?”
李羨之道:“些許微物不足掛齒,留與賀守備賞人用。”
說著話,進了內堂落座,賀人龍命小廝看茶。不一刻,幾個僕人端上茶,還有幾盤果品點心。賀人龍讓著李羨之喝茶,又命後廚準備酒菜宴席。
看著賀人龍殷勤的樣子,李羨之心下想道:“舉人的名頭果然是大有用處,怪不得那麼多讀書人擠破了頭也要考個功名回來。”
正想著,賀人龍又勸吃茶。兩個吃著茶,說了些閒話,不覺已快到中午。後廚來人報酒飯已備。賀人龍遂起身請客人入席。
正要進擺席的花廳,賀人龍忽又沉吟起來,好似有話要說。未說出口,管家進來報:“惠爺來了。”
賀人龍哈哈大笑道:“方想著派人去請,不想賢弟便到了。”轉而又對李羨之道:“李公子不知,我這位惠賢弟名顯揚,字晦我,本是生員,投筆從戎,轉為武職,與我一樣任守備官,是個極有抱負的慷慨之士。他還有個哥哥,名世揚,進士出身,在京六科任官,直言進諫,剛正不阿,令權宦側目,因此名滿海內,更是位世間少有的錚錚鐵骨的英雄。”
提起這惠氏兄弟,一直沉悶的賀人龍似乎有些眉飛色舞起來,不由得勾起李羨之的興趣,既是有緣相見,正好結交一下,果真如此英雄,日後卻有大用途。於是便道:“果然如此,勞煩賀守備引薦。”
賀人龍止了誇,笑道:“那是自然。”
二人一前一後王大門口來迎惠顯揚。方出門,見一人身披錦袍,腳踩馬靴,牽著匹烈焰寶駒站在門前,端的器宇軒昂,威風凜凜。再走近些,又見他麵皮白淨,雙目有神,方鼻闊口,果然一表人才。
賀人龍喝著下人接了韁繩拴馬,上前與惠顯揚見禮。然後,又向他引見了李羨之,二人互通名姓,見了禮。惠顯揚聞李羨之舉人出身,頓時欽敬,相讓著一同返回內堂花廳,下人添了座椅杯盤。三人敘座,賀人龍坐了主位,惠顯揚極力讓著李羨之坐了上位,自己打橫作陪。
席上,先說了些客套的閒話,飲了七八杯酒。賀人龍轉了話題,問道:“那尤家賢弟可好?”
李羨之道:“定宇兄長中了武進士,授官指揮同知,充守備外派巡邊,在長城外打了一仗,極是兇險,幸有尤家大兄來救,這才脫險。回了京師,候了些日子,兵部敘功,升了指揮使,充居庸關遊擊。我等著定宇兄赴了任,方才分別回來。”
賀人龍和惠顯揚兩個聽了,又要李羨之把黑山口的戰事說了一遍,聽了個熱鬧。末了,三人都有幾分醉意,李羨之與惠顯揚又扯到了詩賦文章上,賀人龍聽不大懂,只顧喝酒,先醉了。
鬧了半日,到黃昏時分,方才散了。李羨之與惠顯揚告辭出來,各自上馬回府去了。
此後,但要沒有公務,三個便湊在一起,或對坐宴飲,或出城遊獵,很是快意。
久之,賀人龍忽然問起李羨之生辰八字來。李羨之不明就裡,一口說了,賀人龍記在心裡。
又過些時日,天氣漸熱起來,李羨之不願著暑氣,就待在府中閒看書。金順兒替他看門的爹跑腿兒進來報:“門外有人求見。”李羨之仍舊看書,臉也沒抬,問道:“是什麼樣人?”金順兒地上一個全紅的名帖兒,道:“是個雄壯的漢子,有帖兒在此。”
李羨之放下手中的書,接過帖兒看,卻是惠顯揚來了。忙起了身,披了件綢衫,穿了鞋出迎。到了門首,望著惠顯揚問道:“惠兄不是公幹在外麼,怎的突然回來?”
惠顯揚道:“一些不打緊的閒差,胡亂打發了,也是昨晚才到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