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像完成任務般,一道道口諭下達,做完這些後,便揮了揮手,示意眾人都退了出去,貼身伺候的安公公也被趕了出來。
營帳立刻便冷清下來,他頹然地坐回到椅子上,瞬息間蒼老了許多,銳利的眸子也有些渾濁了。此刻更像是那個被眾叛親離的孤家寡人,驕傲而悲哀。
人到暮年,總愛回首往事,當年自己也是經歷了奪嫡之爭,自己的兒子,不過是在走自己的老路。
他總以為所有的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即使有些爭奪傾軋也是成為帝王必經的考驗,不能從這條血路殺出來,即使登上了皇位,也會被有野心又有能力的人拽下來,摔的粉身碎骨。
長子的逼宮,給他敲響了警鐘,天不亡我大齊,若自己還這般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宇文的江山遲早要被這些逆子玩完!
想到此處,皇帝冷靜了下來,渾濁的眼睛恢復清明。
老三此次讓自己另眼相看,可堪一用。
老四中規中矩,凡事不爭先,中庸之道,有待考察。
老五,哼!也很教人刮目相看,平常賢德仁厚,關鍵時刻卻是貪生怕死,毫無擔當,只怕現在都已經逃到了京都!
……
休整幾日後,除了那些受重傷不能移動的將士,所有人踏上了回京之路。
同樣的一條路,來時神采飛揚,回時卻都心情沉重。
京都城西某府邸內,正是蕭家二房蕭二爺的宅邸,他們本是大皇子一派的暗線,如今大皇子謀反未成,反落得個圈禁宗人府的下場,不少官員皆收到了牽連。
蕭家二夫人此時正一臉焦急,圍著自己的丈夫走來走去,心事重重地說道:“老爺,妾身雖是女人,但也知道,府上與大皇子私下裡交往甚密……”
“無妨!”蕭二爺雖是煩悶,但一股寒意不住的從四面八方襲來:“今天這是變天了嗎,真的如此寒冷?”
“老爺,千萬保重身體!”二夫人哪裡不知蕭二爺所指的“變天”,並不是天冷了,而是心寒了。
但又忍不住繼續發問道:“如今,大皇子身邊不少官員,被抄家流放,妾身方才從坊間聽聞,這禮部的楊侍郎,也被官家帶走了……”
“不可能!決計不可能!”蕭二爺聞之,不禁為之一顫,這楊侍郎藏的比自己還深,自家還沒事,斷不可能輪得到楊侍郎家。
更何況楊侍郎與自己熟絡,一旦落入拱衛司那群殺人不吐骨頭的逼供高手之手,必然會拔出蘿蔔帶出泥,自己被供出的可能性,便無限放大了。
“老,老爺!大事不好了!”管家跌跌撞撞的撞了進來,側眼看了看一旁的二夫人,止住了話頭。
“齊管家!有話就說吧,這都什麼時候了,難道有什麼不能讓我知道的嗎?”二夫人眉心微顫,怒道。
“這……”齊管家有些為難的看向了蕭二爺。
“但說無妨!”蕭二爺知道,齊管家凡事注意分寸,不可說的東西,決計不會說出口。
“小的親眼所見,那楊侍郎一家,被拱衛司的人都帶走了,拱衛司為首之人,是,是新晉指揮同知王九淵!”
“啊!……”二夫人聞之,一聲長嘆,徑直摔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