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特的雙眼一下睜圓,血絲迅速佈滿了他的眼睛,隨即血絲破裂,縷縷鮮血從他眼角處溢位。文森特神情惶恐,身體劇烈搖擺,似乎看到了什麼極其恐怖的事物,一時間竟呆在原地,連視線都忘了移開。
順著文森特的視線往下,只見濃霧之中,一隻猩紅似血的邪異豎瞳正緩緩睜開。
“走!”林曦一把扯住文森特,將他強行從那種魔怔狀態里拉扯出來,她素銀長袍一展,朝著密林方向急速掠去。
上官聽雪和葉勝青也向著密林方向御風飛去,他們不再有餘力考慮陸離的安危,當危險臨頭,保住自己才是重中之重。
周圍的霧氣裡不知什麼時候已染上了一層血色,衝在最前的林曦忽的慘叫一聲,身形急速倒退。
在她未被素銀長袍遮蔽的肌膚上,忽的多處道道傷口,似乎有無數刀刃正藏匿於血色的霧氣之中,只待有人進入就將對方碎屍萬段。
林曦貝齒緊咬,她銀色的眼眸環顧一圈,指向仍舊灰濛濛、還未被染上血色的天幕道:“往上走!”
說罷,無須她多言,手持青銅劍的扎克已御風飛至最前,當先持劍探路。
血霧下方,一道類似野獸、卻又像是從人類喉嚨裡發出的嘶吼忽的傳來,葉勝青眉頭一皺,聽出了一絲熟悉感,不由得失聲道:“陸離?”
上官聽雪御風不停,看了眼下方翻騰不斷、似乎有東西就要從裡面衝出來的血色濃霧,對葉勝青道:“保命要緊,快走。”
於此同時,她的心底忽然響起了一道稚嫩的童音,那是【寒血劍】的聲音。
“我……我能感覺到,有一個很可怕、很邪異的傢伙甦醒了,它或許曾經也是【後天劍胚】,所以我才能真正感知到它的可怕……”
【寒血劍】的聲音罕見的帶上了一絲顫抖,它這種反常不但影響了上官聽雪,讓她心頭蒙上一層陰霾,異常的情緒波動還傳遞到了劍宗之內,傳遞到了一名白髮俊美男子的心中。
【凝霜劍聖】正在翻閱一本書籍的動作停了下來,他眉頭微皺閉目感應了一陣,身形忽的拔地而起,化為一道白虹朝著通天劍塔所在的廣場急速趕去。
劍冢之內,密林之中,比山嶽更加巨大的龜殼被人從內部轟出一道孔洞,劍冢守護者的身形從中鑽了出來,他挑目望了一眼密林之外那一片血紅的霧氣,似在自語般說道:“喚醒那把‘瘋劍’也是你計劃的一部分?”
一道略顯滯澀的嗓音在他耳畔響起:“不是,我起先也沒認出那截斷劍,沒想到【血皇劍】也被埋葬在了這座劍冢內,後來我附身的那個修士和【血皇劍】一同被封印進了虛無大界,想必是因此喚醒了那柄‘瘋劍’。”
劍冢守護者嗤笑道:“你附身的目標被一把劍‘奪舍’了?就這?呵,我也有些後悔和你合作了呢。”
劍冢守護者照搬對方之前的話語反過來來諷刺對方,對身為純粹惡念的他來說,嘲諷、欺騙和毀滅都是他難以抗拒的本能行為。
滯澀的嗓音毫無情緒波瀾,繼續說道:“這個名叫陸離的修士只是我丟擲的棋子之一,沒了他,我的計劃也一樣能進行下去,況且我留在他體內遺留下的一些東西,想必也能給【血皇劍】的奪舍過程增添些許驚喜。”
……
血霧之中,身材魁梧、黑髮亂舞的陸離正仰天發出一聲聲野獸般的嘶吼,他的左手小臂上,一條條血管自行破體而出,在一把通體猩紅的斷劍上附著、纏繞。
這把斷劍長出尖刺,洞穿了陸離的掌心以此固定自身,斷劍的劍柄處則有一隻圓睜的邪異豎瞳在緩緩轉動,似乎正在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小臂、上臂、肩膀,陸離身上越來越多的血管加入了“叛逃”的行列,紛紛附著、纏繞於斷劍之上,就在陸離心臟處的重要血管即將破體而出,猩紅斷劍也要完成奪舍的重要一步時,一粒漆黑中泛著紫幽光芒的魔種忽的在陸離心臟處浮現出來。
魔種陡一出現,漆黑的魔氣便洶湧而出,像是一頭在捍衛自己領地的野獸,抵禦著猩紅斷劍的侵蝕。
劍柄處的猩紅豎眼緩緩轉動眼珠,望向寄主心臟的部位,那兒有讓它熟悉且畏懼的氣息,靈智狀態混亂的【血皇劍】沒有過多想法,既然短暫奪舍不了這具肉身,那便另尋血肉來食用,它已被封印千百年,長久積累的飢餓感幾乎讓它快要瘋掉,雖然這柄劍本身就是瘋的。
猩紅豎眼一轉,望向高空的霧氣深處,那裡有數道聚集在一起的血肉氣息,雖然他們正在瘋狂逃遁,但在【血皇劍】看來,那和原地踏步沒有區別。
它駕馭著陸離的身形,化為一道血影,轉瞬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