階下囚絞盡腦汁為自己奪生機,巧言令色巧舌如簧,這並不稀奇,可像她這樣有理有據發人深省的是極少的,而且切切實實讓你有一種感覺——她說得很有道理,真殺了他們,謝遠真出兵霖州城,屆時有沒有銀鑑局的事情暴露就不重要了。
或許是見不得明謹反拿捏他們,有人憤憤道:“便是他來了又如何!要是朝廷有能力殺入我霖州城,以前早動手了,即便開拔大軍到我霖州城,最後也不過是苦苦待在外面進不來而已。”
此人一說,其他人狂肆意而笑,大聲贊同,門主眉宇也舒展了幾分。
明謹看他們這副樣子,反而笑了,因為她看出來了,這夥人還沒聰明到了解自身的弱點。
無自知之明的人,其實也高明不到哪裡去,因為沒有準備,扛不住真正的殺傷。
“是嗎?也不見得吧,我在城裡根郊區都大概觀察了下,霖州城無糧產,吃食都沒來處,湖河之魚跟山中野獸都不多,基本食物都靠外部輸送,所以城中所有客棧的食物價格極其昂貴,那麼只要圍困霖州城一個月就足夠了——而現在昭國邊疆無戰事,守霖州城一個月並不困難,全看朝廷是否願意下這個家決心,承擔這份代價。”
她釣不到魚其實真跟她自己無關,而是因為魚確實不多,但芍藥跟明黛自帶氣運,換了其他頗有生存經驗的下屬,竟也跟她差不離。
這應該跟霖州城的毒性環境有關,邪徒太多,諸多毒物,導致其他生靈植物滅絕不生。
對了,還得算進鐵礦冶煉對這山林湖泊的危害。
這也算是霖州城自嘗惡果吧。
“自然,諸位邪道門徒也可以透過吃人肉來滿足所需,但據我所知,霖州城能發展到如此規模靠的反而不是諸位,而是底層那些魚龍混雜之人,將他們視為勞力還可壓榨鞭策,畢竟沒到生死底線,可若是視為食物,那就未必了。一來內亂,二來自斬根基,三來,城中除了你們血煉門的人,勢必還有人掌握出入之法,為了自保他們會逃出去,而且也一定會為了利益把這個秘密出賣以求利益。”
為了自保,明謹的確是盡口舌之利,末了,她還深深看向血煉門門主,“希望門主閣下三思,其實並無極端矛盾,何必魚死網破,我們叔侄求生,諸位求穩,各退一步,這樣不好麼?“
謝瀝素來都知道這個侄女自小就因為父母的關係,習慣了站在高處審視自家世族的規則利弊,但不管是享受承受或者是批判放棄,有一個鐵一般的事實——她始終還是學會了如何用最安全最虛偽的優雅談判手段來維護家族或者自身的利益。
說實在的,血煉門上下很不爽,很憋屈,門主看明謹的眼神都能把她吞進去,可對方所說的事實也能把他們吞了。
所言非虛。
沉吟許久,刑房陷入可怕的死寂。
也不知多久,門主抬了手,那烙鐵朝明謹挨近了下,然後...
鏗!
它被扔在地上。
門主朝明謹陰惻惻道:“謝家嫡女,果然非同小可,那麼,明日再議。”
而後便將明謹關於這暗牢的另一間牢之中。
“看好了,別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