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辭羞臊得幾欲落荒而逃,三條腿!真虧她能想得出來。
不遠處傳來的輕咳聲驚起了一灘鴛鴦,花木叢中,數對相擁啄吻的飢渴男女倉惶逃離。
有人止步亭外,望著滿城燈火指指點點,潘吟箋慌忙整妥衣裙,偏首眨眨眼,如窮猿投林般消失在了依依花樹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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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西林坊宛如瓊瑤仙境,那麼驂鶴宮便彷彿神霄絳闕一般。
驂鶴宮是潘聖臨府邸,座落在西林坊中央,其構造雄偉宏麗,五色寶燈懸掛廊簷屋脊下,將這座重簷蕪殿頂的蘭宮映照得金碧熒煌。
殿內裝潢摒棄上賓園的纖巧奢靡之風而更偏重於新奇高雅之趣,閒適逸然的風韻令人神骨俱清。
紫閣裡古樸澹靜,几案椅架流露出古遠、雋永的質感,盆栽、寶燈、奇石、玩器蒼古絕俗,頗有股自然無為的妙意。
桌上有樽,樽中無酒卻留有酒香,芳馨悠長的酒味浸潤著每一個毛孔。
李涴塵身著輕袍,玉體噴香,其素手提壺,酒液如銀漿湧泉,再次斟滿一樽。
身側美人如玉,潘聖臨卻以指節輕輕敲擊著桌面,樽中酒漾起一圈圈波紋,恰如他的心境難以平復。
沉吟有頃,潘聖臨緩緩道:“何足望傳音說翻遍卷宗,並未發現有形貌修為相似之人。”
李涴塵頷首道:“連化清門都查無此人,想必是寄跡山林的苦修之士。”
“淡泊名利者雖有,但從古及今,絕無一人能熬得住枯坐百年的寂寞。”潘聖臨搖頭道,“邋遢道人爭強之心未息,更兼好酒貪杯,絕非遁跡方外的賢士。吹笛者斂藏修為,但靈壓浩如汪洋,極可能是位道行淵深的空冥期修士......”
李涴塵聳然動容,道:“空冥修者堪稱一界至尊,怎會連化清門都不知曉?”
“修真之風可追溯至萬餘年前,不乏能人異士出沒,化清門絕不可盡知。”潘聖臨道,“本王是擔心此人在此時此地出現別有圖謀。”
李涴塵凝眸道:“祖龍令聚天下修士誅妖,莫非是為此事而來?”
潘聖臨道:“臻至空冥期道行卻籍籍無名,定然不被俗事多累,絕對是一心參道只求飛昇之士。愛妃所言將來人看得愚不可及,此念甚是危險。”
李涴塵默然,神聖的長生路,天生註定是孤獨的。以消磨年華換取更多年華來消磨,恰恰是修行的真義!
可惜世間形形色色的人和事充斥在路途上形成羈絆,讓崇高的追求漸漸變得模糊不清。
長生的遙不可及,令許多人遺忘了修真的初衷而更熱衷於名聲、權勢、力量、財富衍生的快樂和幸福,最終逐一淪為懷抱雄心的失敗者。
李涴塵有些迷茫也有些疲倦,恍惚間,聽潘聖臨問道:“柳若璽如何看待此事?”她定定神,以奇怪的聲調回道:“柳峰主不知曉也不在乎那人來歷。”
潘聖臨皺眉道:“哦,此話怎講?”
李涴塵道:“她說‘來人若無端生事,無疑是讓羲爻坐居漁人之位而旁觀鷸蚌相爭。’又說‘覆巢之下,漏舟之中,唯有同舟共濟方可逢凶化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