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照燈的光柱在前方晃動,如同手術刀般精準地切割著濃稠的黑暗,暴露出小徑盡頭那棟主樓殘破的正門。
原本應該是氣派的雙開玻璃門,如今只剩下扭曲變形的金屬框架和滿地碎裂的強化玻璃碴子。其中一扇門整個脫落下來,斜靠在門框上,另一扇則頑強地掛在僅存的合頁上,隨著夜風發出“吱呀、吱呀”的、如同**般的聲響,在這死寂的環境裡格外刺耳。
門內,是更加深邃的黑暗,彷彿巨獸張開的、等待獵物自投羅網的巨口。
沈夜站在門口,沒有立刻踏入。他將探照燈的光柱仔細地在門框內外掃了一圈,確認沒有明顯的陷阱或埋伏(比如流浪漢留下的捕獸夾,或者某些不懷好意的“同行”設定的絆索)。
地面上除了碎玻璃,還有厚厚的灰塵、枯葉、以及一些分辨不清來源的汙漬。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更加濃烈的、難以形容的複雜氣味——潮溼的黴味、消毒水殘留的刺鼻味、某種東西腐爛的腥臭味,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類似舊紙張和藥品的陳腐味道,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嘔。
他微微皺了皺眉,抬手捂了一下口鼻,但很快又放下了。他需要保持感官的敏銳。
“【陰陽契】,掃描入口區域能量波動。”他在心中默唸。
介面迅速響應:
【區域能量掃描(基礎)】
負面情緒場強度:中等(較外部區域顯著提升)
異常能量源(偵測範圍內):0
殘留能量痕跡:微弱(多種來源,時間久遠,無明顯指向性)
【提示:深入內部可能遭遇更強能量場或未知異常】
沒有立刻發現異常源,這讓他稍微鬆了口氣,但也意味著真正的麻煩可能潛藏在更深處。
他不再猶豫,握緊探照燈,調整了一下呼吸,小心翼翼地跨過門檻,踏入了療養院的主樓大廳。
腳下的碎玻璃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響,在這空曠死寂的大廳裡被無限放大,顯得格外突兀。
一股陰冷的、彷彿來自地窖深處的寒意瞬間包裹了他。明明是夏末,氣溫並不低,但一進入這棟建築,體感溫度彷彿驟降了七八度,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探照燈的光柱在大廳裡緩緩移動。
這裡曾經應該是一個寬敞明亮的接待大廳。但現在,一切都籠罩在衰敗和破落之中。天花板大面積脫落,露出鏽蝕的鋼筋和黑黢黢的空洞。牆壁上佈滿了水漬和黴斑,牆皮剝落,露出裡面暗紅色的磚塊,像是乾涸的血跡。
大廳中央原本應該是接待臺,如今只剩下一堆腐朽的木頭架子和散落一地的、早已模糊不清的檔案紙張。旁邊的候診區,幾排蒙著厚厚灰塵的長椅東倒西歪,其中一條長椅上,似乎還放著一個破舊的、失去了眼珠的布娃娃,在光柱的照射下,那空洞的眼窩顯得格外詭異。
角落裡,一架蒙著白布(現在已經變成了灰黑色)的鋼琴靜靜地立著,琴鍵上積滿了灰塵,幾根琴絃斷裂,無力地垂落下來。
整個大廳空曠而死寂,只有沈夜自己的呼吸聲和腳步踩在碎屑上的聲音在迴盪。光線所及之處,是觸目驚心的破敗;光線之外,是深不見底的黑暗,彷彿隨時會撲出什麼東西來。
沈夜的精神高度集中,一邊緩步移動,一邊仔細觀察著周圍的每一個細節,同時留意著【陰陽契】的任何提示。
那個“情緒感知”碎片似乎也在發揮作用。他能模糊地“感覺”到,這個大廳裡瀰漫著一股陳舊的、混雜著痛苦、絕望、焦躁甚至怨恨的負面情緒殘留,雖然已經很淡薄,但依舊如同跗骨之蛆,滲透在空氣中的每一個角落。可以想見,當年這裡,一定發生過許多不那麼愉快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