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兒,楊餘才趁著沒人看到自己,趕忙抬手把臉抹乾淨,又勉強按捺住語調中的顫抖,龍行虎步走回陣列前。
“家中父母尚在,昆仲不足五人者,出列!”
“父母不在,為家中長子者,出列!”
“父母不在,兄長不在,兄弟昆仲不足三人者,出列!”
幾聲夾雜著哭腔的咆哮,又是引得十數人從陣列中走出,滿懷愧疚的低下頭,不敢面對留在陣列中的同袍。
待陣列中僅剩六人,應該走出陣列的人都沒留在陣列中之後,楊餘深吸一口氣,來到了僅剩的六人身旁。
其餘六位關卒也是偷偷洗了洗鼻子,自發的和楊餘站成了一排,而後學著楊餘的樣子,昂首挺胸,直面向眼前,即將從武州塞撤退的同袍。
“拜!”
一聲令下,七人齊齊一拱手,向眼前的同袍戰友們深深一拜。
獨楊餘強忍著哭容抬起頭,拱手瞪向眼前的關卒們。
“今日,吾等於武州生離,家中親長子侄,就拜託諸君!”
“家中親長子侄,拜託諸君!!!”
隨著六人齊齊一聲吼喝,楊餘再度沉沉一拜,眾是不再起身。
七位關卒齊聲大敗的場景,就彷彿成為了武州塞破碎之前,最後的一道畫卷。
多年以後,每每有內陸商隊至雁門,看到武州塞外屹立的七壯士託孤相,無不垂淚嘆息,又隱隱感到心悸。
而那七尊銅相,就彷彿劉漢王朝的守護神一般,屹立在大漢版圖最北端,讓武州塞在之後的四百多年當中,都再未曾被異族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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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四個大漢哭泣著從陣列中走出,第五道走出陣列的身影,卻遲遲沒有出現。
那一瞬間,楊餘頓感心頭一暖,強忍在淚腺中的水珠,也悄然湧出了眼眶。
“呂通!”
“鄭廣!”
“程未!”
嘶吼出這三個人名,楊餘便怒目圓瞪,望向那三個已經開始低聲啜泣的關卒。
“軍中,何為大?”
“上官之軍令,爾等都當耳旁風了嗎!”
“出列!”
楊餘含淚的咆哮聲,並沒有讓那三個‘違抗軍令’的關卒走出陣列,只是臉上的淚水更多了些,哭聲更高亢了些。
見此,楊餘頓時一怒,走上前去,來到那三人後面,大腳挨個踹在了三人的屁股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