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使得,在一個草原家庭的家主離世時,這個家庭內部的每一個男性成員,包括死去家主的兒子、侄子,親兄弟、表兄弟,乃至於叔伯們,都具有競爭新頭人的資格!
原因無他:血脈而已。
在這樣的傳統之下,韓頹當的身份,顯然滿足了傳承家族遺產的資格——韓王信的血脈!
正是這個‘准入’資格,讓本沒有絲毫搶奪侄子地位的韓頹當,在韓王部成為了貴族們‘唯恐避之不及’,實則暗送秋波的追隨物件。
也就是新任韓王韓嬰,在同樣懷疑韓頹當‘暗懷不軌’的同時,對韓頹當又給予了一定的信任。
將紊亂的思緒撇到一旁,韓頹當目光中滿帶著坦然,對上首的侄子韓嬰拱手一拜。
“臣頹當,參見大王。”
見韓頹當一絲不苟的躬身行禮,甚至不顧帳外還有人,便毫無戒備的按漢室禮法行禮,韓嬰心中不由一安。
“叔父不必如此。”
照例客套一句,韓昭便不著痕跡的將寶劍收回劍鞘,拉著韓頹當的手,在一旁的狼皮矮椅上坐了下來。
“龍城那邊···”
若有所指的道出一語,韓嬰便略帶些疑慮,撇了一眼帳門外站著的衛士,便將上半身向韓頹當的方向傾靠了些。
就見韓頹當同樣是一回頭,小心的撇了一眼帳門方向,也同樣微傾上身,附耳道:“啟稟大王。”
“此刻,王太后便於龍城內,同館陶主商議吾部回返漢地事!”
說著,韓頹當再一壓聲線,謹慎道:“具館陶主言,若事無不測,此事,最早當於秋八月,便有定數!”
聞言,韓嬰的面色肉眼可見的一安,神情中那一絲揮之不去的疑慮和恐懼,也在此刻散去大半。
“如此,寡人便放心了···”
稍感嘆一句,韓嬰又似是心有不甘道:“廢寡人王位之事,確無轉圜之餘地?”
就見韓頹當亦是稍直起身,滿是一副感懷的語氣,對韓嬰道:“大王,如今漢室,早已不行異姓諸侯之制。”
“據館陶主言,自先王攜部眾逃亡草原,故楚王韓信、淮南王英布、梁王彭越、燕王盧綰、臧荼,無一不為高皇帝所猜疑。”
“此五人,唯燕王盧綰得逃匈奴,以為今之東胡盧王,其餘四者,皆不得善終···”
“及至趙王張耳,則於二世趙王張敖登位之初,便為高皇帝廢為宣平侯,其女嫁於先孝惠皇帝,以為皇后。”
“漢初所立異姓諸侯者八,今尚有所存者,唯長沙王吳芮一脈爾···”
聽聞此言,韓嬰不由眉角一揚,神色間絲毫不見方才,韓頹當剛入王帳時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