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道理:對於百姓把家庭看的比國家、民族重要,劉弘就算心有不暢,也只能勉強接受,再慢慢透過對外戰爭、對內整合來循序漸進。
但對於官僚將家族看的比國家重要,別說劉弘了,任何一個封建君王都不會接受!
如果家族比國家重要,那等將來,萬一有某一個外族政權,如匈奴、南越等,以‘榮華富貴’的許諾來收買漢室的官員,那難度,豈不是比滿清入關還容易?
所以,劉弘對於儒家思想的改造計劃,乃至於對漢室如今普行價值的改造計劃,也就顯而易見了。
——首當其衝者,就是‘國家’的觀念取代‘家國’的觀念!
最起碼,也要保證官僚階級的思想覺悟,能達到‘沒有國,何來家’的程度!
至於功侯貴勳,倒是不在劉弘的考慮範圍內了。
在高皇帝劉邦許下‘山河永固,與國同休’的承諾之後,漢室的功侯貴勳階級,實際上已經是漢政權的‘董事會成員’了。
漢室在,功侯貴勳便世襲罔替,代代富貴;漢室亡,便是‘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作為同一條繩子上的兩條螞蚱,功侯勳貴階級,甚至會比劉氏皇帝更希望漢室千秋萬代,永世長存!
反觀殿內站著的百官公卿,只要是沒有侯爵的,幾乎都是‘漢室集團公司’的打工人。
相較於功侯貴勳這樣的董事會成員,這些打工人的覺悟,才是劉弘所要解決的重中之重。
而陸賈出使南越一絲,便給劉弘提供了一個很好地機會。
“敢問浮丘公。”
就見劉弘面色陡然一肅,看向御階下正一臉呆萌的《詩》博士浮丘伯,旋即稍稍一拜。
“朕聞孔仲尼曾言: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思無邪。”
“及至君臣之道,仲尼亦多言:君惠臣以功名利祿,臣攝君之威儀仁愛。”
“然於此處,朕略有不解。”
就見劉弘適時的露出一副疑惑地目光,似是一個請教老師的學生般,對殿下的浮丘伯再一拜。
“仲尼之言,君待臣當若何,臣忠君當何如;然若君待臣以善,臣報君以叛,仲尼卻未曾言其果。”
“浮丘公得荀子以授《詩》,當於仲尼之言知之甚廣。”
“敢請浮丘公教朕:太中大夫陸賈,得朕祖高皇帝知遇之恩,朕亦信其忠義,乃為使以往南越;然陸賈於南越之所為,皆為一己之私,全然不顧朕之信重,太祖高皇帝之恩德。”
“如此之人,當為‘良臣’否?”
劉弘一語既出,殿內眾人無不瞠目結舌,紛紛將見鬼般的目光,望向御階上負手而立的劉弘!
“陛下年不過十六,從何得授仲尼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