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是個什麼鬼?
就聽秦牧繼續咬牙切齒道:“據傳言,田丹此人本於宮中做事;於省御監中行說結怨,故為監吏加衛館陶主外嫁之隨行。”
“俱雲中守所言,此人極狡;至胡而面敵酋,以攻漢之事相說,更教胡以清點牧畜、丈量草場之技!”
說到最後,秦牧面上憤怒已是噴薄而出。
“更有甚者,其離長安之時,於北闕所立之奸言,如今竟於草原流傳著甚廣;狄左賢王聞之,亦以國士之禮相待。”
等劉弘下意識問出‘那賊子說了什麼’後,那句記憶中尤為清晰的名言,從秦牧的最終次第吐出。
“田賊將行,於北闕立言:此我行也,必漢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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悵然若失的與秦牧結束交談,劉弘來到平日裡最喜歡的瞭望臺,目送秦牧的身影自司馬門離去。
“田丹,中行說···”
苦笑著搖了搖頭,劉弘便將此事,歸為歷史的必然。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原本的歷史中,中行說作為人類史上第一個名垂青史的漢奸,對於匈奴的強盛,可謂是立下了汗馬功勞。
憑藉中行說所教授的清點牧畜、丈量草場、以比例向各部族徵收‘貢獻’等方式,匈奴方得以在老上單于統治期間,完成了整個文明的昇華。
而這一世,中行說雖未被送往草原,卻也將另外一個‘比漢患者’的太監,親手送上了青史留名的不歸之路。
雖然這個田丹,劉弘從未在史料中見到過,但毋庸置疑,此人的意外出現,將使匈奴如歷史上那般快速強大起來,對漢室造成更大的壓迫。
——中行說在歷史上的所作所有,又不是什麼有技術含量的事兒!
左右不過是給匈奴人教算術,然後拼命慫恿匈奴人攻打漢室,在漢使前往草原時,趁機羞辱一番罷了。
這點事兒,但凡是個太監,都做得出來。
不過對於此事,劉弘此時卻也沒有憤恨,或者遺憾了。
劉弘也想明白了:歷史上,中行說喊下那句‘此我行也,必漢患者’,並十分硬核的將之付諸行動,其實和他本身的性格關係不大。
無論是誰,被強制送往國外,一片仍舊野蠻的大草原,心中都會有怨氣。
再加上太監這個群體,本就因身體的缺陷,性格普遍偏激;突然遭遇如此變故,黑化的機率自然小不到哪去。
說白了,無論把誰放到中行說在歷史上的位置,只要那人是個太監,又多少沾點激靈,就必然會做出和中行說同樣的決定。
這與他們的性格無關,甚至與他們的主觀意願,關係也不是很大。
就如同歷史的滾滾車輪,能把一切螳臂當車的人碾碎,歷史的車輪,也能把人逼上本不屬於自己的道路。
一句‘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就足以道明這一切。
想到這裡,劉弘便釋懷了。
——自己在歷史上看到的,只是幾個冰冷的字,一個刻板的結果而言;至於造成這個結果的前因後果,劉弘一概不知。
既然如此,就沒有必要因歷史上的刻板印象,先入為主的仇視某些人了。